矿难救援后的第七天,前哨站收到了开战以来最密集的一波伤员转运。
黄昏时分,三辆军用卡车驶入营地,车斗里躺着二十多名从前线撤下来的重伤员。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混杂在一起,医疗站的门廊瞬间挤满了担架。
宋墨涵刚做完一台胸腔穿刺手术,手套上还沾着血,听见外面动静便快步走出来。白雨晴正在指挥士兵安置伤员,看到她立刻报告:“宋医生,三连在号高地遭遇伏击,重伤员全送我们这儿了。”
“林医生呢?”
“已经在手术室准备。”
宋墨涵扫视伤员情况,快分级:“轻伤交给赵姐处理,需要紧急手术的立刻安排。白医生,你负责术前检查。”
她蹲到一名昏迷的士兵身边,翻开他的眼睑。瞳孔对光反应微弱,军装前襟被血浸透了大片。解开衣扣,左胸有一处弹片伤,伤口周围组织已经黑。
“气胸,怀疑弹片伤及肺叶。”宋墨涵边说边摸向士兵的脉搏,“立刻送手术室,准备开胸探查。”
两个医务兵抬起担架就往里跑。宋墨涵正要跟进去,眼角瞥见最后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门开了。
顾锦城从副驾驶跳下来,作战服肩膀处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临时包扎的绷带。他朝这边看了一眼,对上宋墨涵的视线时,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即转身去指挥士兵卸载物资。
宋墨涵的脚步只停顿了一瞬,便转身冲进了手术室。
这一夜,医疗站灯火通明。
手术台不够用,两张临时病床被改造成简易手术台。林晓主刀处理一名腹部贯穿伤的士兵,宋墨涵则负责那个气胸伤员。无影灯下,器械传递的声音、监护仪的滴答声、医生简洁的指令声,交织成战地医疗特有的节奏。
弹片取出来时已经凌晨两点。宋墨涵缝合完最后一针,抬眼看了看监护仪上的数字——血压回升,血氧饱和度稳定在百分之九十二。
“送观察室,密切监测。”她脱下手套,对助手说。
走出手术室,走廊里横七竖八躺着等待处理的轻伤员。赵小薇正给一个年轻士兵清洗脸上的伤口,那孩子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吭声。
“宋医生,您去歇会儿吧。”赵小薇抬头说,“这儿还有五个轻伤,我和白医生能处理。”
宋墨涵摇头:“我去看看其他手术情况。”
林晓那台手术刚结束,伤员正在缝合。见宋墨涵进来,林晓让出位置:“弹片卡在结肠和脾脏之间,切除了部分肠管,脾脏保住了。生命体征平稳。”
两人一起走出手术室,在走廊尽头的洗手池边清洗。冰冷的水冲过手臂,带走血迹和疲惫。
“顾队长带回来的?”林晓突然问。
“嗯。他肩膀受伤了,但不严重。”
林晓拧紧水龙头:“这次伏击很突然。三连原本是去接应运输队的,情报可能有误。”
宋墨涵擦手的动作顿了顿。她没说话,但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
“他会来找你处理的。”林晓难得语气温和,“去吧,剩下的交给我。”
宋墨涵确实在医疗站门口找到了顾锦城。他靠墙站着,正和副连长说着什么,见她出来便结束了谈话。
“伤员情况怎么样?”顾锦城走过来,肩膀的伤口在灯光下很明显——绷带歪了,边缘渗着血。
“三个重伤,都稳定了。”宋墨涵伸手去碰他的肩膀,“你的伤要重新处理。”
医疗站里人满为患,宋墨涵干脆把顾锦城带到药品储存室。空间狭小,两人几乎挨着站。她拆开临时绷带,伤口露出来——约五厘米长的撕裂伤,不算深,但需要清创缝合。
“弹片划的?”宋墨涵用镊子夹起棉球,蘸了碘伏。
“碎石。”顾锦城坐在一个药箱上,语气平淡,“伏击点在乱石坡,爆炸掀起来的。”
消毒时他肌肉绷紧了一下,但呼吸节奏没变。宋墨涵动作放轻了些:“缝三针就好,忍着点。”
局麻药注射后,她开始缝合。针线穿过皮肉,顾锦城看着她的侧脸——睫毛在灯光下投出小片阴影,嘴唇抿着,专注得让人移不开眼。
“今天这只鸽子,迟到了两个小时。”他突然说。
宋墨涵手指一颤,针尖差点扎偏:“路上出事了?”
“没有。是我让它先送了趟情报。”顾锦城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竹筒,放在旁边的架子上,“老规矩,送完情报再过来。”
那是他们之间的信使——一只灰背军鸽。顾锦城出前,宋墨涵偷偷写了张纸条塞进他口袋:“每天让鸽子飞一圈,让我知道你活着。”没想到他真的照做了,而且坚持了这么久。
“纸条呢?”宋墨涵缝完最后一针,剪断缝线。
顾锦城摸出另一张折得很小的纸片。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伤员多,但顺利。肩膀疼吗?”
很宋墨涵式的问候——简洁,克制,却藏不住关心。
“不疼。”他说,然后补充,“现在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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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墨涵低头整理器械,耳根微红。处理好伤口,她拿出干净的绷带,正要包扎,顾锦城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还有件事。”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白大褂口袋。
硬的,小的,带着体温。
“回去再看。”顾锦城松开手,任由她继续包扎。
离开储存室时,外面走廊的伤员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白雨晴正给最后一个士兵包扎手臂,看见他们出来,眼睛亮了亮:“宋医生,顾队长,厨房留了粥。”
“你吃了吗?”宋墨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