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对于历史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而言,这二十年是从漫漫长夜中一滴滴血泪的煎熬。
索恩·瓦勒留斯建立的“永夜帝国”曾让整个世界窒息,但暴政终究无法长存。
随着索恩沉迷于肉欲与虐杀,曾经那把无坚不摧的“妖刀”荆棘公主因年岁与过度的摧残而彻底废坏,失去了利爪的老虎终被群狼撕碎。
也就是在那个至暗时刻,曾经被视为纨绔子弟的达米安·德斯蒙,毅然背弃了家族的荣光,与父亲决裂,带领着反抗军在废墟中崛起。
经过十年的浴血奋战,那一面象征自由的旗帜终于重新插上了新柏林特的市政厅。
初冬的清晨,新柏林特郊区的国家烈士陵园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白雾中。这里没有喧嚣,只有松柏的沙沙声,仿佛在低吟着亡魂的挽歌。
陵园的最中央,矗立着一座没有照片、只有代号的黑色大理石纪念碑——“黄昏纪念碑”。
一个身穿素净黑色大衣的女子静静地伫立在碑前。
岁月的沉淀褪去了她儿时的稚气,那头标志性的粉色长如今盘在脑后,显得温婉而成熟。
她的眼角有着细微的鱼尾纹,那是战争与风霜留下的痕迹。
阿尼亚·福杰。
她弯下腰,将怀中那束沾着露水的白色百合花轻轻放在冰冷的石阶上。手指划过碑上那简短的铭文,指尖微微颤抖。
“父亲……阿尼亚来看你了。”
她轻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陵园里显得格外孤寂。
“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亲生父亲,甚至连‘劳埃德·福杰’这个名字都是假的……但对于阿尼亚来说,你给过的温暖、你笨拙地想要做一个好父亲的努力,比任何血缘都更真实。”
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阿尼亚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住鼻腔里的酸楚。
“我想告诉你,战争终于结束了。东国和西国已经彻底合并,再也没有铁幕,也没有秘密警察了。你曾经为了和平所付出的一切,哪怕当时失败了,如今也终于开花结果。”
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又温柔的笑意,抬手抚摸着无名指上那枚银色的戒指
“还有……那个‘B计划’,虽然晚了二十年,但也算是成功了吧?阿尼亚要结婚了,和那个‘次子’达米安。如果你还在的话,一定会胃痛地捂着肚子,然后无奈地祝福我们吧?”
说着说着,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白色的花瓣上。
“我真的很想你……爸爸。”
一件厚重的大衣披在了阿尼亚的肩头,带着熟悉的体温。
现任国家临时主席、反抗军总司令达米安·德斯蒙站在她身后。
岁月将曾经那个傲慢的少爷打磨成了一个冷峻坚毅的男人,他的左脸颊上有一道淡淡的弹痕,那是战争留下的痕迹。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拍了拍阿尼亚的肩膀,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走吧,也去看看他们。”达米安的声音低沉沙哑。
两人并肩穿过一排排墓碑,来到了陵园的一角。那里并排立着三座略显低矮的墓碑,那是属于他们青春岁月的惨痛记忆。
达米安在左边的两座墓碑前停下,目光变得异常柔和且悲伤。那是艾米尔和尤因,他儿时形影不离的跟班,也是他战场上生死相依的兄弟。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我依然能梦见那天的场景。”
达米安蹲下身,拔掉了墓碑旁的一株杂草,声音有些哽咽。
“在那场突围战里,敌人的机枪扫射过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傻瓜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像小时候玩‘保镖游戏’一样,毫不犹豫地挡在了我面前……他们是用血肉之躯,硬生生给我铺出了一条活路。”
他曾是高高在上的次子,他们是唯唯诺诺的跟班;但在那一刻,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阿尼亚默默地走到右边那座墓碑前。那是属于贝姬·布莱克贝尔的。墓碑下没有尸骨,只有几件她生前最爱的洋装碎片。
“贝姬……”
阿尼亚抚摸着照片上那个笑得灿烂自信的女孩,眼泪再也止不住。
“哪怕在战争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放弃过希望。她利用布莱克贝尔重工的残余资源,偷偷为反抗军生产弹药。可是……那场大轰炸……”
那一夜,兵工厂被索恩的轰炸机夷为平地。
那个爱美、爱幻想、总是说着要嫁给劳埃德大人的大小姐,连同她那些五彩斑斓的梦,一起化为了灰烬。
“我们赢了,达米安。”
阿尼亚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泪眼朦胧。
“可是这场胜利的代价,太昂贵了。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们。”
达米安站起身,一把将阿尼亚拥入怀中。在这片死寂的陵园里,两个幸存者紧紧相拥,像是两株在废墟中相互扶持的野草。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活下去。”达米安看着远方逐渐破晓的天空,眼神坚定,“为了替他们看一眼这个新世界……也为了去面对那个最后的、最残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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