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神草”一事,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声息。春桃不再提起,王管事那边也再无回音。苏晚晚每日依旧摆弄着她的干花香料,将不同比例的菊、茉莉、木樨混合,缝制成一个个小巧精致的香囊或枕芯,神情专注得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寄托。
听雪阁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李贵的监视如影随形,连她去库房挑选干花,他也必定会“恰好”出现在附近。萧绝没有再亲自前来,但这无处不在的、收紧的掌控,比任何直接的威胁更让人窒息。
苏晚晚知道,她在香料上的试探,或许并未传到那暗流耳中,或许对方认为风险太大,选择了沉默。她不能再将希望完全寄托于此。
她需要一个新的,更不起眼的突破口。
这日,她缝制香囊时,不小心将一包混合好的干花撒在了裙摆上,细碎的花瓣和草屑沾了一片。
“哎呀,”她轻呼一声,带着几分懊恼,“真是粗心。”
春桃和夏荷连忙上前帮忙清理。
“无妨,”苏晚晚站起身,拍了拍衣裙,“只是沾了些碎屑,清理一下便好。春桃,你去问问钱嬷嬷,库房可有打理衣物、清除污渍用的软毛刷子和细棉布?若有,取一套来。夏荷,你去打盆清水来。”
她将两人支开,趁着这短暂的空隙,目光飞快地扫过房间。她的视线掠过梳妆台、床榻、衣柜……最终,落在了墙角那个不起眼的、用来焚烧字纸的黄铜火盆上。
火盆……昨夜焚烧名录的灰烬早已清理干净。但不知为何,她的目光却被火盆内侧靠近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因常年使用而有些松动的接缝处吸引。那里似乎有一小片阴影,与周围锃亮的铜色略有不同。
心跳莫名加。一个大胆的念头窜入脑海——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萧绝的人会搜她的妆匣,会查她的床铺,会翻她的衣物,但谁会去仔细检查一个每日清理的、用来烧废物的火盆内侧?
脚步声由远及近,春桃和夏荷回来了。
苏晚晚压下心头的悸动,若无其事地接过春桃递来的软毛刷和棉布,仔细清理着裙摆上的花屑,又将火盆指给夏荷:“这里也有些灰,顺手清理一下吧。”
夏荷不疑有他,端起火盆出去清理。
苏晚晚看着她的背影,指尖微微蜷缩。机会稍纵即逝。
接下来的两日,她表现得愈安静,甚至有些精神不济,对制作香囊也似乎失去了兴趣,多数时候只是倚在窗边看书,或者对着棋盘呆。李贵巡视的频率似乎也因此降低了一些。
她在等,等一个所有人都松懈的时机。
第三日,夜已深。听雪阁内外一片寂静,连巡夜的脚步声都似乎比往日遥远。苏晚晚吹熄了灯,却并未入睡。她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直到确认万籁俱寂,才悄然起身。
她没有穿鞋,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如同猫一般无声地移动到墙角,捧起那个黄铜火盆。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弱的月光,她用手指,极其小心地去抠动火盆内侧底部那个松动的接缝。
指尖传来细微的摩擦感。那接缝比她想象的更松动一些。她屏住呼吸,用指甲一点点将其撬开一条更宽的缝隙。然后,她将手指探入缝隙内部。
触感粗糙,是积存的、未被彻底清理的灰烬。她的指尖在里面细细摸索着,忽然,碰到了一小片与灰烬质感迥异的、略微硬挺光滑的边角!
她的心脏猛地收缩!
真的有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往外勾。是一张被折叠得极小、边缘有些焦脆的纸片!它卡在缝隙里,侥幸逃过了日常的清理!
她将纸片取出,迅塞入怀中,又将火盆的接缝尽量恢复原状,放回墙角。整个过程,她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她回到床上,钻进被褥,才敢在绝对的黑暗与遮掩下,将那张纸片展开。纸张不大,质地特殊,似乎经过防火处理,边缘虽有灼烧的痕迹,但上面的字迹却奇迹般地大部分得以保存。
字迹并非墨笔,而是一种暗红色的、类似朱砂的颜料书写,笔画诡异,带着一种不祥的气息。内容更是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北戎秘使已抵京,栖身永昌坊三味书斋。所求弩机图样,价码可翻倍。望决断,免生枝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