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的冬日寒意渐消,檐角的残雪融成水珠,顺着青瓦滴落,溅起细碎的声响。
甄嬛与富察贵人的胎已安稳度过两月,太医诊脉时连连称“胎相稳固”。
太后听了,每日礼佛的时长都多了半个时辰,只盼着宫里能平安添两位皇孙。
各宫也忙着收拾厚重的冬衣,绸缎布料被叠得整整齐齐,收进樟木箱中,只待来年再用。
朝堂上传来的消息,却让这份平静多了几分暗涌。
年羹尧八百里加急送来捷报,称西北战事已定,大军一月之内便可凯旋。
随捷报同至的,还有十余辆满载的战利品车队——这是明面上献给皇帝的忠心。
养心殿内,苏培盛领着太监们将箱子一一打开。
上等的雪豹皮草叠放整齐,和田美玉雕成的骏马摆件栩栩如生,匣中陈列的西域宝石在宫灯映照下流转着异域光华。
皇上颔而笑,对年羹尧的颇为受用。
而此刻翊坤宫内,卫蓁蓁正对着一只不起眼的樟木箱出神。
这是昨夜纪夕隐亲自带来的,箱中层层锦缎之下,才是年羹尧真正的心意。
一枚鸽血红宝石胸针艳烈如血,一对龙石种翡翠镯子水色通透,还有一尊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在暗处自莹莹清光。
珠宝底下压着一封简短的信,只有寥寥数语:小妹珍重,兄不日归。
羽弦拿起那枚红宝石对着光端详,唇角微扬:兄长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卫蓁蓁轻轻摩挲着一对翡翠镯子,眼底泛起温暖的笑意。
年羹尧即将归来的消息,让她连午膳时都眉目舒展,竟比平日多用了半碗碧粳米饭。
用罢午膳,暖洋洋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卫蓁蓁不觉有些倦意。
羽弦见状,细心地将躺椅挪到阳光最好的位置,又为她盖上一方软毯。
她慵懒地躺下,任由阳光在眼皮上镀上一层金辉,不一会儿便沉入梦乡。
其实,最近卫蓁蓁总觉得眼皮沉重,常常晒着太阳就睡着了。
她只当是春困,毕竟宫里人到了这个时节,大多也会犯懒。
如今皇后被禁足在景仁宫,没了每日请安的规矩,唯一要去的寿康宫,也只在初一十五才需走动。
卫蓁蓁便索性光明正大地睡起了懒觉,有时连午膳都要羽弦再三催促才肯起身。
颂芝端着嵌螺钿茶盘走近时,看见自家娘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道青影,往日明艳的容颜此刻透着玉一般的倦意。
她轻手轻脚地将参茶放在小几上,茶汤里特意多添了提神的西洋参片。
“娘娘……”颂芝刚出声,便见卫蓁蓁勉强睁眼,眸光涣散如蒙雾的星子。
她顺从地接过茶盏,葱白的指尖捧着温热的瓷壁,可才抿了两口,脑袋便又一点一点地垂下去,唇角还噙着抹甜梦般的笑意。
颂芝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要退下,却被刚进来的羽弦拦住。
羽弦示意她噤声,自己轻步走到躺椅旁,凝视着卫蓁蓁熟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