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踏入千织屋定制婚服,她指尖的岩元素力无声凝结。
地下工坊里,人偶「袖」的刀刃在空手臂烙下焦痕:“你凭什么娶她?”
空却轻笑:“绮良良说,你总在衣袋里缝霓裳花瓣防潮。”
法庭上,绫华解开婚服内衬,雷光绣着千织屋旧徽:“父亲烧了所有设计稿但你说过,衣装是穿在身上的永恒。”
千织的裁衣刀最终钉在公告栏:“新规:禁止喧哗,违者缝嘴。”
空在她耳边低语:“比占有更快乐的,是被允许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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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丹的午后,阳光像液态的金子,被”千织屋“巨大的玻璃幕墙切割成棱角分明的几何体,慵懒地泼洒在店内。
光线流淌过陈列架上那些华美得近乎傲慢的礼服,在丝绒和绸缎的表面跳跃,勾勒出冷冽而昂贵的轮廓。
空气里悬浮着极细微的尘埃,在光柱中打着旋儿,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上等织物特有的洁净气息,以及更深处某种精密机械运转时极低沉的嗡鸣。
千织就站在那片被光线切割得最锐利的区域里。
她指尖捻着一缕来自稻妻的雷光绸,深紫色的绸料在她指间流淌,隐隐有细微的电弧跳动。
然而,她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牢牢锁在刚刚推门而入的身影上。
门扉开合的轻响尚未完全散去,一个风尘仆仆的旅人踏了进来。金色的短在枫丹温润的阳光下依旧带着海露港未干的水汽,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披风的下摆沾染着难以洗去的风沙痕迹——那是须弥沙漠特有的、带着星蕈孢子的干燥印记。
他格格不入地闯入了这个精致、冰冷、秩序井然的时尚圣殿。
空。
千织异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视线如同最精准的尺规,掠过他腰间那柄磨损得相当厉害的佩剑剑柄。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本能的岩元素力在她指尖悄然凝结,又瞬间隐没。
“定制礼服?还是看看成品?”她的声音平稳无波,像一块精心打磨过的水晶,剔透,却感觉不到温度。她放下手中那缕昂贵的雷光绸,布料无声地滑落在旁边铺着深色丝绒的工作台上。
空的目光在店内那些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礼服上短暂停留,随即落在千织身上。他的眼神温和,带着旅人特有的某种沉静,然而出口的话语,却像一枚淬毒的银针,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千织精心维持的平静表象。
“是为婚礼准备。”他的声音很轻,落在千织耳中却如同惊雷,“神里绫华的嫁衣。”
“铮——!”
一声刺耳的金属刮擦声骤然响起!工作台一角,那个被称为「袖」的自动人形助手,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它原本安静握持着的、锋利的裁衣刀在丝绒垫上猛地划出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裂痕,深色的丝绒纤维被无情割开,露出底下冰冷的金属台面。
千织的指尖几乎是同一瞬间抚上了冰冷的刀柄。
一股沉重、凝滞的岩元素力在地下工坊深处隐隐呼应,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婚礼?那个永远端着无可挑剔的贵族仪态,像一只精心豢养的白鹭般优雅的神里家大小姐?
一抹冰冷的、几乎要破开她唇角的嘲讽弧度被强行压下。
她看着空,看着他从容不迫地从行囊中取出一卷东西。那不是崭新的图纸,而是泛着时光侵蚀后特有的、不均匀的黄褐色。纸张边缘磨损,带着岁月沉淀的脆弱感。
空将图纸在千织的工作台上缓缓展开。图纸上是线条流畅、结构新颖的白无垢改良稿,带着年少时特有的、不顾一切的锐气。
然而,一道陈旧而醒目的茶渍,如同一个无法愈合的伤疤,深深烙印在衣襟的线稿旁,晕染开一片模糊的棕黄。
“绫华说,只有您能理解她想要的‘革新’。”空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像带着某种穿透时光的力量,“她说这是您当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千织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了。
那个稻妻的雨夜,雨水冰冷刺骨,砸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出单调而绝望的声响。她被神里家的仆役以一种不容置疑的“礼数”“请”出府邸。
在转身踏入倾盆大雨的前一刻,她将那卷凝聚了她所有叛逆和梦想的图纸,用力塞进了那个躲在廊柱后、哭得浑身抖的小绫华手中。
没有回头,一步踏上了驶向枫丹、驶向未知命运的商船甲板。
十年了。稻妻的雷暴早已在她骨血里淬炼成枫丹岩脊的冷硬与锐利。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早已被枫丹的机械齿轮和冰冷布料磨平了所有棱角和软肋。
可这道茶渍,这道属于那个雨夜,属于那个哭泣小女孩的茶渍,像一道被时光尘封、从未真正愈合的旧伤口,此刻被眼前这个金旅人,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猝不及防地、彻底地揭开了。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她。脚下坚硬的地面仿佛瞬间变成了汹涌的怒涛。她下意识地扶住冰冷的工作台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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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构筑的堤坝,被这突如其来的洪流冲撞得摇摇欲坠。那图纸上的每一根线条,那道茶渍晕染的每一个边缘,都化作尖锐的碎片,狠狠扎进她记忆深处最不愿触碰的角落。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金属刮擦般质地的冷笑,终于还是从她紧抿的唇边逸出,带着浓重的自嘲和某种被强行压抑的暴戾。“神里绫华……她倒还记得。”
她猛地抬起头,瞳孔死死盯住空,里面翻涌着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被触及往事的刺痛,对神里家的恨意,对眼前这个带来消息的旅人无法言说的迁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强行唤醒的脆弱。
“所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紧绷,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琴弦,
“白鹭公主要嫁人了,特意派你来枫丹,向我这个‘离经叛道’的裁缝展示她迟来的‘念旧’?还是为了提醒我,当年被神里家像丢垃圾一样扫地出门的狼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裹挟着冰冷的岩屑。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工作台上那道被「袖」划开的裂痕,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强行凝聚了一丝。岩元素力在指尖无声流转,带着沉重而压抑的威压,如同无形的牢笼在空气中缓缓成型,目标直指站在图纸前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