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前些日子,还被明升暗降,被人从实权的位置上踢下来,变成了专管宫中园林巡查的侍卫总长,当真是没脸极了。
种种事端,越发坚定了苏濂彻底倒下穆念白的决心——凤君看着慈眉善目,没想到也是个小肚鸡肠的,他的母姊更是不遑多让,竟肯为后宫中人公报私仇。后宫前朝相勾结,岂是名门正派会做的勾当。
只是她自知自己做错了事,穆念白不主动找她,她是不敢没皮没脸地贴上去抱大腿的。
因此当穆念白借故将她叫到暗处时,苏濂毫不犹豫,飞快安排好手中的人物就跟随在了穆念白的身后。
穆念白低声问她:“近日你负责清和园的巡查防务,孤问你,如今岛上有多少人手?”
这是机密,泄密要诛九族,但苏濂并没有怎么犹豫,便小声谨慎地如实报告给了穆念白:“岛上地方不大,需要巡视的地方也不多,陛下又不喜欢人多嘈杂,便只派了一百个精锐在上面守卫陛下的安全。”
苏濂思索片刻,又补充道:“除了我们侍卫,便是陛下身边那一只是十余人的亲兵了,那是陛下心腹,等闲近不了身的。”
一百多人,远远不够。
穆念白急忙又问:“那岛上可曾备下什么武器?”
苏濂虽然诧异于穆念白的问题,但仍然选择坦诚相告。
“侍卫们都佩戴了长刀,以防万一,还准备足额的弓箭和五百枝羽箭。”
这些武器以防万一也许够用,以防靖王,却是远远不足。
穆念白果决地取下自己的令牌,交给苏濂:“你拿着孤的令牌,以孤的身份下令,将宫中今夜当值的侍卫禁军都调到清和园来守备,若有人问起,便告诉她们,一切罪责,由孤一人承担。”
她又拿出写着“穆”字的青铜腰牌来,郑重道:“办完前面的事,你再想办法出宫一趟,去穆家商会总会里找宋好文,告诉她,一切按计划行事。”
苏濂听得有些惊疑不定,眼中浮上一抹惊慌,下意识地问道:“殿下今晚难道会出什么事吗?”
穆念白颦蹙着双眉,神色凝重:“也许会也许不会总要赌一把。”
苏濂额角沁出一滴冷汗,她是知道的,穆念白从来没有赌输过。
苏濂当下便下了决心:“是,微臣这就去办。”
穆念白紧紧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若今夜安然无恙,来日你不必再为前逞发愁。”
苏濂心中一片火热,心中更加坚定:“是,臣定当万死不辞。”
有小太监来催促穆念白登船,穆念白最后看一眼苏濂,目视她的背影飞快消失在树影间。穆念白敛起宽大的裙裾,由小太监浮上,登上小舟,缓缓向湖心划去。
沈宜兴光杆司令一个,一个亲族都不剩,历来设宴,请的都是自己结拜的姐妹近臣。
沈宜兴难得在宫中设宴,被她宴请的近臣们倍感荣幸,早早就到了岛上,穆念白到了湖心亭中时才恍然发觉,自己竟已经是来迟了。
精致小巧的湖心亭被苏氏命人装点得金碧辉煌,处处挂满琉璃宫灯,柔和明亮的烛火均匀地洒满亭中每一个角落。亭子外围用一层薄如蝉翼的天青色鲛纱挡着,既能遮挡潮湿的湖风,又不会消减隔湖观景的雅兴。
穆念白到时,亭中已奏起了翩跹的歌舞,叶问道眼尖,一眼看见了穆念白。
叶问道哈哈一笑,寻了个脸盆一样大的海碗,满满倒了一整碗,不由分说塞到穆念白手里,拍着她的肩膀道:“太女来迟了!得先自罚一杯才是!”
坐在上首的沈宜兴也起哄道:“问道说的是,珀儿虽未迟到,却是来的最晚的,是该自罚一杯。”
穆念白无奈笑笑,这哪是皇宫宴会,这不是漕帮大小头目的聚会吗?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发现今夜的主角慕容珠,被这些闹闹哄哄的将军们一搅,竟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余下几个出席的高位君侍,更是满脸惊恐地看着这群疯疯癫癫的女人们。
叶问道见她迟迟不喝,有些不高兴,因为喝了酒,她的脸变得红扑扑的,舌t?头也有些发麻,搂着穆念白的肩膀,含混道:“穆念白!我把你当朋友!你怎么摆太女的架子!”
穆念白抬眸看向沈宜兴,见她不仅不恼怒,还大受鼓舞,自斟自酌。
穆念白笑笑,熟练地接过海碗,央脸豪爽地一饮而尽。
穆念白用袖子擦了擦嘴,朗声告罪:“女儿来迟了,自罚一杯。可是皇姐也未到,等皇姐来了,也得罚她一杯才行。”
叶问道笑着指着亭中另一处空席,笑道:“靖王一早就到了,现在是去取给陛下准备的礼物去了。”
“她一会就要到了!”
第95章皇帝的不测“穆念白,你何必做这些无……
穆念白笑着和叶问道等武将共饮了几碗烈酒,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发热,额上也沁出薄薄一层汗珠。
她环视四周,却仍不见沈珂的身形,心中便升起几分不安,更有凛冽夜风阵阵,吹得湖畔枝叶簌簌作响,听上去竟有几分肃杀知意。
掐指一算,从穆念白入席开始,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宴中却仍不见沈珂身形,穆念白悚然一惊,心中警铃大作。
再有人劝酒时,穆念白便借口不胜酒力,略略抿一口便放在一边了。
旁人并不知她的深浅,且她又是太女,将军们虽然觉得尚不尽兴,仍然守着规矩放过了穆念白。只有叶问道素日与她相熟,见她如此谨慎,便知她心事重重,便借口醒酒,将穆念白邀至庭外。
喧嚣的舞乐声被远远抛掷脑后,夜风掠过湖面,摇碎水中一轮金黄圆月。
二人并肩立于湖畔,穆念白心知时间紧迫,叶问道又深得沈宜兴信任,说是她麾下第一大将都不为过,许多事沈宜兴不愿被旁人所知,但愿意告诉叶问道。
穆念白便省去许多客套,开门见山,先用简短几句话将自己对靖王的怀疑大略概括而过,又轻声问:“叶将军,孤知疑心骨肉血亲非正人所为,只是事关母皇安危,孤不得不防。”
叶问道面露为难:“太女满脸严肃,原来是为了这个。”
想起沈宜兴的打算,沈宜兴也深感无奈,好好一个皇帝,放着堆成山的政务不处置,却天天想着征战杀伐。天下太平,本应是喜事一桩,沈宜兴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每日郁郁寡欢,只有每日和崔棣切磋比试时才得几分快意。
也许沈宜兴是在崔棣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只有和崔棣交手时,沈宜兴才能从拳拳到肉的击打中,找回几分年轻时的快活与惬意。
所以当沈宜兴发现靖王种种不臣之举时,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只觉得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