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雾真笑:“那就当成一场美梦好了。”
他为这场记不清的梦定下结局。
雾真又有心思玩闹起来,他让雀生陪他玩翻绳游戏。
“等我的手指灵活了,”雾真说,“我就练剑。”
“我会成为一代大侠,”雾真道,“哪怕不做将军,我也是最好的。”
他不需要跟王狰比。
王狰不配。
大夫离开宫廷后,径自来到摄政王府。
之前药童投毒案后,送到雾真面前的食物或药都经过了层层检查。
大夫解答了摄政王今日陛下身体情况如何。
又细说起心情如何。
“陛下一直心念先皇,连睡梦中都呼唤着先皇。”大夫道,“若陛下想起一切,我的治疗将前功尽弃。”
“若以房屋做比,陛下的身体就像是从地基就开始歪了、乱了,哪怕如今看着是个完整模样,但实则摇摇欲坠,若风雪积压,倾颓只在一夜间。”
“先皇的死,或许就是那一场暴乱的风雪。”大夫叹了一声,“但若陛下永远想不起来,哪怕多活些年岁,可永远都是认贼作父。”
大夫坐在红木椅上:“老朽也不知,到底怎样才是医者仁心了。”
摄政王一直跪在蒲团上。
他仰望着面前断了几根手指的佛像:“怀叔,稚子无辜,望您尽力救救他。”
“认贼作父也好,永远昏聩也罢,至少还活着。”叶枕冰道,“活着,总是好的。”
面对能救雾真的大夫,摄政王将礼贤下士做到了极致。
崔怀需要的一切,叶枕冰都十倍百倍地满足。
“您的医书将流传千古,医之道,自您启。”
大夫捋了捋胡子,问摄政王如此珍重陛下,为何不去看看陛下。
叶枕冰望着佛像良久,才道:“我也是他的敌人,我怕他,想起来。”
若见到他,他会是谁呢。
是当年的空妄哥哥,是陪他过家家的新娘子,还是害死他父亲的仇人。
血海深仇,冤冤相报,了不了。
第t?7章病弱的傀儡皇帝07好兄长
雾真的练剑计划落空了。
他缠绵在病榻上,靠容缙讲些故事解闷。
窗外落着雪,今年冬的雪总是没完没了,好看是好看的,冷也是真冷。
雾真说,瑞雪兆丰年,来年是不是会有个好收成。
如果能有个好收成,雪水的冷就落到实地,不能说它是徒有颜色了。
容缙却说,在好收成之前,不知要冻死多少人。
乡下的破草屋挡不住风,柴火烧光了,山也秃了,一家老小只能在梦里点燃梦寐以求的炭火。
流浪的乞丐藏身破庙里,求菩萨给个活路,暴雪严寒,讨不到食粮,烧破庙是个死,不烧还是死。
路边一具具尸骨挡活人的去路,春天雪化的时候才开始腐烂,一把火烧光了肥肥田,也算去路。
容缙总是说些跟宫廷无关的事,他自己成了太监,也没把以前学的经世之学忘却。
雾真说:“你替他们去死就好了。你已经是个废人了,你死了,谁会记得你呢。”
容缙说是,他的亲人都死了,大抵是没人记得他。
雾真笑:“你真是活该。”
他有心笑得幸灾乐祸,可实际却悲哀得同病相怜。
容缙说殿下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雾真的手轻柔地抚上容缙面庞,眼神也柔和,可出乎人意料,雾真随即重重地打了容缙一巴掌。
“你在同情谁呢。”雾真看着被打得偏过头去的容缙,看他面颊上渐渐浮起的巴掌印,这下真心地乐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是铜墙铁壁做的,才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谁承想你也不过是血肉之躯,挨了打就疼,一刀下去就死,血液流得到处都是,脏了我的宫廷。”
容缙跪直了身板:“殿下,奴才贱命,小心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