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栖水唇角浮起浅淡的微笑,紧紧抱着怀里得到的食物,他得赶紧回家了。
家里还有人在等他。
王栖水将一包烂肉烂骨头绑在背上,这是菜市场不要的快烂掉的肉,他好说歹说才用几枚钱换到,得赶紧回去,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他不要临雾真再哭泣了。
他都留给他吃。
可回到京城,回到皇宫,怎么都没看见雾真。
有人说在地牢里,于是王栖水跑到地牢里去,却只瞧见一个赝品。
他说:“师兄,你知不知道雾真去哪了。我带了好东西给他。他吃下了,就会回到我身边。”
叶枕冰望着他怀里的血包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叶枕冰扑过来,双眼猩红。
王栖水摇摇头,走出牢门,锁上。
“枕冰,别抢雾真的东西,他很饿,很饿,你听到了吗,他在我耳边求救。可我看不见他了。”
叶枕冰发了疯似地挣扎,手探出牢笼的缝隙,要捉住那个包袱。
要去黄泉了,他还没告诉雾真,先皇对雾真不可说的心思,他还没跟他说,空妄不是任何人的情人。
一直干净,一直干净。
回来,他跟他讲,不愿意跟他讲的故事,都跟他讲。
叶枕冰癫狂的挣扎,叫王栖水微微地拧了下眉,又很快抚平了。
他说:“师兄疯了。”
念着往昔情分,他叫御医到牢里来,看看一个疯子。
王栖水轻柔地抚着包袱,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万户侯隗漠得知陛下突发癔症,本是心忧着,打听到事情经过,人蓦然怔在那里,无法动弹了。
宫里的太监雀生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瘫软在地。而容缙僵硬地站着,不信殿下是真的死了,殿下一定是爱上了躲猫猫的游戏,躲在了他还没能找到的地方。
他不能信那些谣言,他必得去找殿下。只要有一个人记得殿下活着,殿下就永不会死去。
王栖水给一包的烂骨头烂肉唱童谣,哄睡觉。
血液早就濡湿他,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烂了。
他唱了一夜,嗓子已经发不出声来,声嘶力竭,天亮了。
朝阳升起,不可抗拒的光芒爬进门窗,爬上床。
王栖水发现,包袱里有块大骨头,还剩些血肉挂着,他抱起来细看,看能不能填饱雾真的肚子。
他看见雾真的人头就在他掌心。
王栖水微笑着,吻了上去。
他知道,临雾真远走高飞了。
要等到他垂垂老矣,才会回来接他。
可那时候,他已经老得让人认不出了。
王栖水持剑,斩断一臂,叫临雾真永远记得他的气息。
昔日帝王的寝宫、临雾真的尸身、王栖水的一条断臂,都在火焰中焚尽。
王栖水走出宫殿,苍白着脸,火在身后燃烧,似是又一场夕阳。
王栖水坐看着,也接受御医的紧急救治。
面对王狰的哀求,王栖水微笑着:“我不会死,别担心。”
他只是告祭了一番。
他等着临雾真回来接他。
这一场人造的夕阳也燃尽了。
——
《病弱的傀儡皇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