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石碑前上演许久师兄弟许久不见拥抱难舍难分的戏码,终于在无数声催促中,珩元和他师兄起身将衆人往谷里带。
“峥珀师兄,你为何要偷袭我们呢?”珩元和峥珀走在最前,他们走的是一条木板铺成的小道,虽年久失修,不过看上去也是有人经常经过,周围杂草明显比谷外少了许多。
冯峥珀无奈耸耸肩,他一身黛青色长袍穿得旧,黑雾中依稀可见衣袍衣角洗得泛白,长发束起,面容清秀白净,倒也干净利落。
“我还以为又是那些私下成群结队想要闯入谷内的百姓。”他回头看了看身後的沈临安,瞥见谢呈渊视线一直盯着他,伸手抚摸自己胸口,心有馀悸道:
“我倒是没认出带路的是你,你们靠近药王谷时触动阵法,我在谷内有所感知,出来後看见你带错路了。。。。。。”
珩元尴尬挠挠头,没敢回头,身後几道视线想把他千刀万剐。
“原本以为你们找不到路口後便会返回,若是那样的话我便不会现身,如今这谷内瘴气浓郁,不少人在里面迷路,有人出去後吓得疯癫,所以我只能在外面能拦就拦。”
他贴心把前方挡路的树枝折断:“哪知道还真让你们找到入谷口。”
“别说你认不出我,我也快认不出你来了。”珩元伸手比划着:
“以前觉得大师兄比我高不止一个头,谷内只有我最矮,没想到我出谷後又长高了许多,现在咱俩差不多了啊,看样子我个头比自己想象当中窜得快。。。”
峥珀顿了顿,匆匆撇了他一眼没说话。
“师兄你为何先对临安下手呢?”珩元还以为峥珀不悦,连忙换了话题,指着身後道。
峥珀叹口气:“谁让他看起来最瘦弱呢?只有他没佩剑,我想着先带走一个是一个。。。。。。”
“乌龙一场。”珩元走到峥珀身旁套近乎:“我们此番前来主要是为了临安,他。。。身有不适,师父最近可好?我是特地带他来见师父的。”
峥珀停下脚步,看向沈临安:“我倒看不出他有什麽顽疾需要师父出马,不过你们要做好准备,师父还在闭关中,不一定愿意出来,此趟十有八九会走空。”
谢呈渊笑道:“愿不愿意,此刻谁说得准呢。”
沈临安体内的东西非常棘手,冯药师必须愿意,除此之外,谢呈渊暂时想不到这天下还有谁能够出手。
峥珀转身继续向前带路,他边走边看着身旁师弟说道:
“这天下还有咱们珩元小师弟治不了的顽疾吗?”他语气带着笑意,似在回忆美好时光:
“当年我们几人之间你入谷最晚,却学得最快,最得师父宠爱,你也是最早出谷的。”
珩元昂首挺胸,得意道:“当时战事告急,我也是没办法才提前出谷,不过好在这些年一身医术没浪费,在战场上也算是救了不少人。”
他想起现在沈临安的棘手情况,又垂头丧气说道:“不过这次情况特殊,还真的要师父出马才行。”
“对了师兄,白芷城内传闻你可听说?”
峥珀头也不回向前走:“山神?”
“没错!”珩元连声说道:“民衆传闻一个比一个恐怖。”
“无稽之谈。”天色已晚,眼见头顶太阳光亮完全消失,峥珀点了火折子,解释道:“不过这传闻的源头是我,没办法,总有人想要闯进来。”
“说来,珩元你有所不知,在你出谷一年後,师父又收了个小徒弟。”此话一出,沈临安身形一顿。
“那人是我在白芷城中救起,本想着带回来养伤,却没想到这孩子对医理颇通,师父爱才,收了他,和我一样,随了师父姓冯,——冯怀术。”
峥珀没注意到身後几人相视无言,继续说道:
“可那孩子医术虽好,心性可差远了,做事手段残忍狠辣,每每师父责罚时又做出万般可怜模样。”
峥珀嗓音低沉,虽不愿回想,但还是耐心跟小师弟娓娓道来:
“谷内所有人都觉得他有朝一日定会改过自新,可没想到。”他停了很久,深呼出口气:“没想到最後他竟将师父密阁中禁书偷走,那日不知怎的,天降紫光雷,将药王谷的那条圣水灵脉劈了道裂口,自此药王谷瘴气弥漫。”
“师父出谷寻了他一年无果,回来後便闭关再也不出。”
“二师弟出谷回到齐国,听说开始游历山河。”
“三师弟听说现在在大夏开了个医馆,好长时间没来信了,想必忙得不可开交。”
“四师弟和小师妹在谷内成了亲,如今怕为了孩子上学堂之事留在了昭国。”
此次不能和大家相见,珩元心有遗憾,但是这般听来,大家确实过上了当年想过的日子,也算是人生圆满。
“大师兄你呢?”珩元追问道:“师兄你一直守在这里吗?师兄你从前不是说想寻到知己,找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当个医师,种上许多药材吗?”
峥珀停在原地,火折子迎风摇晃,所有对未来的美好期望消散在迷雾里:
“我要留在这里——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