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队伍再次分开行动。柳彦昭带着八十余人,在一个熟悉地形的老斥候的带领下,钻进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干河谷。河谷内碎石遍地,行进艰难,但极其隐蔽。新兵们咬着牙,手脚并用,尽量不出声响,默默前行。沙袋背心练出来的负重能力和夜间行军的纪律性,在这一刻挥了关键作用。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悄然抵达了“鬼愁涧”入口附近的一片乱石坡。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涧口处的情景——果然,大约三十余名北狄骑兵(看装束是普通游骑,非精锐)正聚集在涧口外约五十步的空地上,对着幽深黑暗的涧口指指点点,似乎有些犹豫。涧口两侧是高耸的石壁,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确实是一处天然险隘。
借着对方点燃的几支火把光亮,柳彦昭隐约看到涧口内似乎有简易的障碍物,偶尔还有反光——可能是刀剑或盔甲。看来被困的兄弟确实在里面。
“将军,打吗?”一个临时伍长凑过来,兴奋地低声道。
“等等。”柳彦昭眯着眼观察,“王猛他们还没到位。而且,你看那些北狄人,队形松散,毫无戒备,大部分人都下了马,围着火堆……他们在等什么?”
话音刚落,坳外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听起来人数不少!
“不好!”柳彦昭心头一沉,“是接应的北狄人!他们不是在犹豫,是在等援兵!一旦援兵赶到,内外夹击,涧内的兄弟就危险了!”
情况突变!原本理想的伏击局面,瞬间变成了与时间赛跑的救援行动!
“不能等了!”柳彦昭当机立断,“传令各队,准备战斗!以我的箭响为号!第一目标,驱散涧口敌军,打开通道!第二目标,阻截来援之敌!行动要快,要狠!”
命令迅悄声传递下去。八十多名新兵迅在乱石坡后展开,张弓搭箭,握紧刀柄。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但柳彦昭从他们眼中看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绷紧到极致的专注和即将爆的战意。
他深吸一口气,从箭囊中抽出一支响箭——这是妹妹建议制作的,箭镞特殊,射出后会出尖锐的啸音,作为统一行动的号令。
远处,援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隐约可见。涧口的北狄游骑们也骚动起来,纷纷上马,准备接应。
就是现在!
柳彦昭弓开满月,手指一松——
“咻——!!!”
尖锐凄厉的啸音响彻夜空!
几乎在同一瞬间,乱石坡后爆出震天的喊杀声!八十多支利箭如飞蝗般射向涧口的北狄游骑!猝不及防之下,七八个北狄人中箭落马,其余人大惊失色,队形瞬间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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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柳彦昭一马当先(其实是步行),挥刀冲下乱石坡!新兵们紧随其后,三人一组,五人一队,按照训练了无数次的小组战术,迅猛而有序地扑向敌人!
北狄游骑被打懵了。他们本以为只是对付一群被困残兵,没想到侧后方突然杀出一支装备精良、配合默契的生力军!而且这群周军的打法极其刁钻——根本不与他们正面缠斗,而是专门攻击马匹、切割队伍连接处、用弓箭远程袭扰。几个试图集结冲锋的北狄十夫长,转眼就被不知从哪个角落射来的冷箭放倒。剩下的北狄兵失去了指挥,更是乱作一团,有的想往回冲与援兵汇合,有的想往涧里冲抓人质,还有的干脆想四散逃命。
而柳彦昭亲自率领的精锐小队,则如同一把尖刀,直插涧口!他们分工明确:两人用盾牌(临时用木板和皮索绑的)挡住零星射来的箭矢,三人挥舞长刀(从敌军尸体上捡的)猛砍挡路的敌人,另外几人则快拆除涧口简陋的障碍物,朝里面大喊:“里面的兄弟!我们是雁门关柳将军部下!快出来!跟我们走!”
涧内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出惊喜的呼喊:“是援军!真是援军!快!兄弟们,冲出去!”
十余名浑身浴血、疲惫不堪的守军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柳彦昭一看,果然是黑风坳哨卡的士兵,带队的是一个姓赵的队正,胳膊上还扎着浸血的布条。
“柳将军!”赵队正见到柳彦昭,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你们……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没时间说了!王猛,带你的人,护送赵队正和受伤的兄弟,按原路撤回藏马处!快!”柳彦昭吼道,同时回头望去——远处,那支北狄援兵约五六十骑,已经快要冲到近前了!
“将军,你们呢?”王猛急道。
“我们断后!执行命令!”柳彦昭推了他一把,转身对剩余的新兵吼道,“结成防守圆阵!弓箭手居后,刀盾手在前!我们没有马,跑不过他们!要想活命,就在这里顶住!为撤退的兄弟争取时间!怕不怕死?!”
“不怕!!!”响亮的回答,压过了越来越近的马蹄雷鸣。新兵们迅按照平日训练,以柳彦昭为中心,结成了一个不太标准但足够紧密的圆阵。刀出鞘,箭上弦,一张张年轻的脸在火把映照下,充满了决绝。
北狄援兵冲到近前,看到满地同伴的尸体和严阵以待的周军圆阵,显然也愣了一下。为一个戴着狼头皮帽的百夫长挥舞着弯刀,叽里咕噜地吼了一声,五六十骑立刻散开,呈半月形包围上来,准备冲锋。
“稳住!”柳彦昭声音沉稳,“弓箭手,听我口令,瞄准马腿!放!”
三十余名弓箭手同时放箭!虽然准头参差不齐,但如此近的距离,密集的箭雨还是射翻了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匹马,骑兵惨叫着跌落,后续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刀盾手,向前三步!长枪手(用的是缴获的北狄长矛),补位!”柳彦昭继续指挥。圆阵微微前凸,像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
北狄百夫长显然被激怒了,他咆哮着,亲自带队,不顾箭矢,再次起冲锋!
“轰!”骑兵狠狠撞上周军的圆阵!最外围的刀盾手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东倒西歪,口喷鲜血,但竟然没有崩溃!后排的同伴立刻补上缺口,同时数支长矛从盾牌缝隙中狠狠刺出,将冲进来的战马和骑兵捅穿!
惨烈的肉搏战瞬间爆!新兵们完全凭着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和小组本能作战。三人一组,一人持盾格挡骑兵冲击和弯刀劈砍,一人持矛或长刀攻击马匹和骑兵下盘,一人游走补刀和掩护。不断有人倒下,但立刻有同伴补上位置。圆阵在骑兵的反复冲击下摇晃、变形,却始终没有破碎!
柳彦昭身先士卒,刀光如雪,接连砍翻三名冲近的北狄骑兵,自己手臂上也添了两道伤口。他眼角余光瞥见,那个北狄百夫长正狰狞地朝他冲来,弯刀高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