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咱说这李采臣,把那“哭丧佛”的奇闻,当成了茶余饭后的乐子,听得是津津有味,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可他不知道的是,有时候,这麻烦,你不去找它,它,会自个儿找上门来。
第二天下午,李采臣睡足午觉,站在房门口抻了一阵懒腰,刚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躺下,院门,就被人“笃、笃、笃”地,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谁啊?”李采臣懒洋洋地喊了一声,没动弹。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又带着几分恭敬的声音:“李先生,我是恒晟布庄的周德海。”
李采臣一听,眉头就是一皱。
他寻思着:“谢也谢过了,礼也收了,介老头咋又来了?生意人就是腿勤呐。难不成又来送礼了?也成,礼多人不怪嘛。“
他磨磨蹭蹭地起了身,过去拉开了门栓,打开院门,看见门外满脸笑容的周大掌柜,身后跟着俩穿着“登瀛楼”号坎儿的伙计,一人提着一个巨大的三层描金食盒。
“哟,周大掌柜!”李采臣脸上,立刻就堆满了笑容,“您介是……把饭庄给我搬来了?”
“李先生,您说笑了。”周大掌柜边说边让伙计把食盒往里送,“前些日子就说要请您吃饭,又怕您忙,叨扰了您。这不,就冒昧地,让登瀛楼的师傅做了几个小菜,给您和夫人送过来了。”
李采臣看着那伙计从食盒里,一层一层地往外端着那热气腾腾的扒肘子、葱烧海参、八宝烤鸭……闻着那股子霸道的香味儿,喉头不自觉地,就动了一下。
他也不客气,直接让伙计把酒菜在院里的石桌上摆开,又让白七姑取了三副碗筷。
酒过三巡,李采臣撕下一根油汪汪的鸭腿,一边啃着,一边斜眼看着坐在一旁、光喝茶不动筷的周大掌柜。
“老周,动筷,别光喝茶,看着我们两口子吃。”
“李先生,您吃,您吃。这菜也不知合不合您和夫人的口味。”周大掌柜一脸讨好的笑容,恭恭敬敬的说道。
“老周,“登瀛楼”的菜要是都不合口味,那我不是装大了。”
“行了,老周”他包了一嘴的鸭子肉,含糊不清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不年不节的请我吃饭,还亲自送上门,就别藏着掖着了。说吧,嘛事儿?”
“先生,真没事儿,”周大掌柜赶紧摆手,“就是……就是请您吃个便饭。”
李采臣“噗”地一下吐出嘴里的骨头,拿起酒杯呷了一口,乐了。
“老周,你介样就没意思了啊。”他用那根啃了一半的鸭腿,指了指周大掌柜,“嗯,也行啊。你可想好了,你有事儿,就现在说。你要是现在不说,等我吃完了,你再想说,我可就……不听了啊。”
“别别别!”周大掌柜一听这话,连忙说道:“唉……李先生,我……我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嘛。”
“有嘛的,你就照直说。”
“那行,”周大掌柜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是这么个事儿。最近咱天津卫地面上,有十几家的大姑娘小媳妇的都丢了,您听说了吗?”
李采臣一边又撕下一块鸭肉,一边含糊着说:“嗯,前两天听我媳妇儿念叨报纸,是听说了,说还登了个嘛寻人启事。”
“对!我这回,就是因为这事儿来找您的!”
“怎么?”李采臣一愣,停下了嘴,“老周,你家闺女也丢了?不对啊,我记得你家不是个小子吗?”
“倒不是我家的事儿,但是……也差不多吧。都是打小看着长大的。”周大掌柜长叹一口气,“您还记得那报纸上,头一个写的,就是铁匠胡同的王大锤吗?给咱天津卫一半的铺子打铁器的那个倔老头。他那个叫‘巧儿’的闺女,十六岁,眼瞅着就要说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