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衣人没有追上来,刘珂形容狼狈地回到了郁府,目光呆滞。
“刘珂?”一个留仙宗弟子见他慌慌张张跑回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语气唏嘘,“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浑身是泥连街边的叫花子都不如。”
刘珂没有理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即使是回到了郁府,鼻尖似乎还冒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留仙宗那名弟子感到很疑惑,刘珂自诩贵族子弟,平时就连衣角染上一丁点儿灰尘都嫌恶地不行,现在怎么……
“喂,你傻了吗?”那名弟子拍了拍刘珂肩膀,“话也不说一句……陈春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
提到陈春,那双呆滞的瞳孔略微动了动,回神一般,刘珂又开始颤抖起来,整个人回了魂。
他猛地扯住那名弟子的衣袖,目光惊恐,声音抖个不停,“陈、陈春……陈春他……”
“陈春怎么了?”那名留仙宗弟子莫名其妙道。
“陈春……”刘珂硬生生从颤抖的齿间挤出来几个字,“他、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死了!?”留仙宗弟子讶异道,“你开什么玩笑?”
“他,他死了……死了……”
这两句话好像耗尽了刘珂所有的力气,脑子里死死绷着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掉,刘珂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喂!喂!刘珂?刘珂!”隐隐约约中,他听见那名弟子着急的喊叫声。
陈春真的死了。
林成暗派人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他的头,脸被苍蝇吃掉一半,腐臭发青,一整个身体不知道去哪了。
刘珂躲在房间的角落里,蓬头垢面,眼底发青,谁来劝也不肯出来。
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陈春的头骨碌碌往下掉的场面。
林成暗将此事报告了掌门,培养一个修为高的内门弟子所需的心血可比一群外门弟子要多得多。
掌门震怒,下令要他们翻遍整个随州,都要把杀了陈春的那个黑衣人找出来。
他们本就是受掌门的示意,代表留仙宗来随州装装样子掩人耳目的,掌门压根就没想他们能够查到点什么。
这下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反倒又折了一个内门弟子在随州。
刘珂最近像丢了魂一样,一说话就打颤,一出门就死死躲在人身后,胆小如鼠,活像有谁要来找他索命一般。
林成暗带着这么个累赘,心中不虞。
又是雨天,一行人随身带着避雨符,雨水落不到他们身上。
刘珂拽着一个弟子的衣角,慢吞吞地低头跟在身后。
“那是……郁阑珊?”队伍中,一名弟子眯着眼,看着远处小摊前打着一把纸伞的青衣身影。
耳边突然出现一个许久没有听到过的名字,刘珂下意识抬头朝那名弟子手指着的方向望去。
这一望,一把眼熟的,花纹独特的青色纸伞犹如恶鬼般出现在他面前。
郁阑珊手里打着的,正是陈春临死那天手中的青纸伞。
“事情就是这样,”林成暗叹了口气,任由刘珂畏畏缩缩地往自己身后躲,“我们也去找过那两个小姑娘,但听她们的邻居说,俩小姑娘的父亲升迁,两天前急急忙忙搬去了京城,已然不在随州。”
“我们是真的找不到别的线索了,这才斗胆来虞府一问。”
郁阑珊目光复杂地落到他身后的刘珂身上,一言难尽。
“……这也太扯了吧,”郁阑珊想翻白眼,但他忍住了,“仅仅凭着一把伞,你就轻而易举把罪名安我头上了?”
林成暗笑道,“当然不是,我们只是想问一下,您昨天打的那把伞,是从何处来的?”
“是虞府的伞。”虞镜雪轻描淡写道,“阑珊之前将那把伞借给了两个孩子,第二天她们登门道谢,顺便将伞还了回来。”
“是吗?”林成暗笑容不变,“那请问,三天前,二位都在何处,做些什么呢?”
“那天我和我师姐在一处,淋了些雨,回府便病倒了。”指缝间忽然伸进来几只被他捂热的手指,郁阑珊语气一顿,“虞镜雪……他那天出府去看大夫了。”
“看大夫?”林成暗打量着眼前身披狐裘,面色冷白的虞镜雪。
虞府大公子虞镜雪常年多病的消息他也听过不少。
对方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眉眼温和而疏离,完全是个浑身书卷气的贵族公子。
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威胁。
林成暗谨慎问道,“虞公子生了什么病?竟要去看大夫?”
“这你也要问?”
郁阑珊知道虞镜雪对于“病”这方面心思敏感,下意识排斥维护道:“你们管的太宽了吧?”
林成暗看见他把虞镜雪往自己身后扯的动作,无声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不敢,但毕竟这件事,跟虞府可是关系密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