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脑袋的剧痛和眩晕,趁他注意力被妈妈吸引,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他腰腹处狠狠撞去,同时脚下使绊子!
醉汉本就脚步虚浮,被我这一撞一绊,失去平衡,“轰隆”一声重重摔倒在地,手里的空酒瓶也脱手滚到了一边,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一时爬不起来。
“妈!报警!”我捂住血流不止的额角,急促地对妈妈说,眼睛还警惕地盯着地上的醉汉。
妈妈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号码。
她一边拨号,一边不停地看着我流血的头,眼泪哗地就下来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喂……11o吗?这里……这里有人行凶……打我儿子……地址是……”
等待警察来的时间格外漫长。
我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脑袋一阵阵晕胀,手捂着伤口,血还是从指缝里渗出来。
妈妈跪坐在我旁边,紧紧抓着我没受伤的那只手,她的手冰凉,抖得厉害。
她用另一只手死死按着我捂伤口的手,好像这样能帮我止血似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砸在我手背上,滚烫。
“安安……疼不疼?啊?别怕……妈妈在……警察马上就来……”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眼睛死死盯着我的伤口,又惊又怕又心疼,脸上的妆早就花了。
“没事,妈……小伤。”我吸着气,勉强扯出个笑容想安慰她,但一笑就扯得伤口疼,“你……你没受伤吧?”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妈妈某个开关,她眼泪流得更凶了,用力摇头,却说不出话,只是更紧地握住我的手。
警察来得很快。询问情况,查看我的伤势,叫了救护车。
那个醉汉被警察控制住,还在含糊地骂骂咧咧。我和妈妈被带到附近的派出所做笔录。
医生先给我做了简单的清创包扎,说伤口不算太深,但需要打破伤风,建议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在派出所里,妈妈一直紧紧挨着我坐,一只手始终没松开过我。
她回答警察问题时,声音虽然还有些抖,但条理清晰,说到我被砸时,眼圈又红了,强忍着没再哭出来。
做完笔录,警察说会依法处理那个醉汉,让我们先回去休息,随时保持联系。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昏黄的路灯。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妈妈脱下自己的薄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我身上,又仔细拢好。
她自己的手还冰凉着。
我们慢慢往家走,她的手一直环着我的胳膊,扶着我,好像我是个易碎的瓷器。
一路上,她都没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抬头看看我的脸,看看被纱布包着的额角,眼神里的心疼和后怕浓得化不开。
回到家,关上门。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我们两个人粗重未平的呼吸。
妈妈转过身,面对着我。
在玄关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眼睛又红又肿。
她看了我几秒,然后,毫无征兆地,猛地张开手臂,一把将我紧紧、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她的手臂箍得很用力,身体在微微抖。
“你这个傻孩子……你这个傻孩子!”
她把脸埋在我没受伤的那侧肩膀和脖颈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后怕的颤栗,“谁让你冲上来的!啊?谁让你冲上来的!他手里有瓶子!他那么壮……万一……万一他捅你刀子怎么办?万一他把你打坏了怎么办?你让妈妈怎么办啊!”
她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滚烫的液体浸湿了我的脖颈和衣领。
我被她抱得有点喘不过气,伤口也隐隐作痛,但我没动,也没推开她。
我慢慢抬起没被抱住的那只手,犹豫了一下,轻轻落在了她颤抖的背上,笨拙地拍着。
“妈,我没事。”
我低声说,声音在安静的玄关里显得格外清晰,“真的。就是一点皮外伤。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什么好!流了那么多血!”
妈妈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妈妈……妈妈……”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更用力地抱紧我,仿佛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