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您不该忙着回去看书了吗?”
这是那次缺席他给出的借口,伯爵因沉迷书籍,疏忽大意忘记了与淑女的约会。
“抱歉。”他轻声道歉,没有解释原因,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目光落在面前的台阶上,没有看她,只是静静站着,清清冷冷,疏离客气。
“格尔郡的政务有这么忙碌吗?”
阿尔米亚揉捻着掌心的花瓣,语气没有太多情绪,仿佛只是在随口问道。
林雾皱了皱眉头。
“看来是我多问了,这是个显而易见的答案。”阿尔米亚勾起嘴角,“再见,祝您今日过的愉快。”
她接过他手里的遮阳伞,不轻不重,刚好遮住兰普伦萨逐渐热烈的阳光。
“谢谢,它很合适。”
林雾点点头,转身离开,仿佛他在这多停留的这十几分钟就是为了将一把伞递到她的手边。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怀表,不得不加快脚步。
今日的行程命令又要耽误了,他需要在半个小时内回到书房。
……
揉搓过的花瓣终于被松开,手腕贴近鼻尖,嗅了嗅。
矢车菊被磨碎后沾染在肌肤上的气味有些苦涩,不可避免的,让人想起爱情受阻后的命运。
她眺望完风景,又慢悠悠转了一圈墓地。
每一座墓碑上都刻有墓主人的身份姓名,根据名字和年龄能大致猜出来他们的血缘关系。
格尔郡的每一代统治者似乎都亲缘淡薄,即使有再多的兄弟姐妹,到了成年时期,也会由于各种原因夭折,最后只剩下三两个亲人,而下一代的孩子们也重复这样的命运。
这一任的格尔郡亲王也是这样,他拥有十几个子女,但就在这几年内因各种原因相继离开,比如疾病,重伤,又或者与人决斗,私逃游历,没留下一点踪迹。
现在格尔郡亲王的直系后代只剩下正在监国的斯克利伯爵和菲尔德伯爵。
阿尔米亚猜测林雾的变化和格尔郡最近的这一场政变有关。
在秋林郡分别的时候还一切正常,那么变故大概率是出现在他回到格尔郡的那段时期。
根据兰普伦萨最近几月的报纸,从菲尔德伯爵上台到斯克利伯爵夺权的这段时期,阿尔米亚能确定在卸任前,林雾还是那个林雾。
他的行事作风带着鲜明的个人色彩,如同人一样宁折不弯,冷静又强硬。
格尔郡的政坛变动持续了将近一年,还在斯塔塔的时候,就常有报纸报道相关的事情。
然而,是否换了个人,这对她的计划并没有太多影响。
从表面看来,有记忆的菲尔德伯爵和失去记忆的菲尔德伯爵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唯一的差异就是对她的态度。
上一次试探,她极为失礼的对待他,他没有作出什么反应,后来他剧院缺席,阿尔米亚也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她只是负责将拉尔曼郡公主这一形象送到人们眼前而已。
唯一遗憾的是,如果不能保持表面的和谐,她可能在做事时会遇上些不必要的阻碍。
阿尔米亚忽略心底的异样,理智分析接下来的计划。
……
兰普伦萨的风热起来了,把她的头发吹散了些。
随意拢到耳边,阿尔米亚倚着石栏,眺望远处的风景。
麻雀山脚下的仆从们还在等待她下山,她的行程,一举一动到目前为止还备受关注。
看来只有等到典礼后了……
阿尔米亚抿了抿唇。
幸好,过不了多久了。
*
二十三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正在圣约苏大教堂里受洗。
今晚是个平安夜,教堂花窗外没有一片乌云。
大把大把星子落在天上,闪烁迷人,倒把月亮映衬得黯淡。
三天后将举行一年一度圣周游神的神圣仪式,为纪念神主降世济民,人们选定这一天成为朝圣日。
他们会提前一个月净身焚香,日夜祈祷,虔诚叩问灵魂,淬炼精神,洗涤肉。体。
直到那一日到来,老城里的大小教堂都将会捧着不同的神像游行,花费金银钱财无数,从白天走到黑夜,从黎明诞生之旦走到撒旦掌控之时。
一路神音萦绕,鲜花盈地,直至到达圣以撒大教堂。
高官爵贵喜欢赶在这个仪式之前将新生儿送去受洗,他们认为受洗后身体变得洁净,心灵也更加纯粹,在圣周游神的仪式上更能贴近神坻散落在世间的灵魂。
今年和往常也一样,郡国各地的人们早早准备起来,朝圣者从四面八方赶到首府兰普伦萨。
“温尔德阁下,今晚没有风,也没有乌云。”年轻的司铎站在廊前,眺望着远处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