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秋千。
……
少年细瘦的两条腿垂下,双手抓着秋千的锁链。
秋千越荡越高,越荡越远,一次又一次穿过树枝与枯叶。
他终于看到了那枝桠上的麻雀,他朝它伸出手,带着渴盼与期望——
“麻雀……”
麻雀坠了下去,飘到了泥泞的土地上。
那只是一片腐烂的红褐色枫叶。
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从来没有麻雀停驻在这棵死去的枫树上,他只是把一张枫叶错认成了麻雀而已。
然而在这一刹那,他的心情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
少年一直在平静荡着秋千。
一次又一次,双脚远离地面,嗅到了云。
这是一根苍老的秋千,载不起任何的重量,但是在那一天的下午,它一次又一次带他冲上云霄。
这个秋千本来是荡不起来的,但是他觉得能,他下定决心,他做到了。
最后一次荡起,他终于松开了手。
最高点的力把他送往天空,他竟然如同一只鸟一样学会了飞翔。
他望着白茫茫的前方,脸色挂起笑容。
那才是他记忆里的最后一天,他终于飞向了天空,寻找他的麻雀。
……
*
畸骨终于按耐不住从背脊破出,血淋淋的翅膀就拖走在花岗岩地板上。
“麻雀……”
古怪难听的鸟鸣似乎在她耳边环响,阿尔米亚在睡梦中揉了揉耳朵,把头藏进被子里。
这个动作刺痛了它的心。
它停顿下来,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
床塌前的地板只映出了窗户,吊灯,和它的影子。
它的影子在里面是如此不协调,翅膀耸搭在身后,背上像背了个魔鬼。
它只好挪动爪,往后退了一步,两步……
直到曙光将临,羽毛扫过地板发出细微窸窣的声音,痴望了一夜的怪鸟才缓缓离开。
……
阿尔米亚悠悠转醒,下一秒,睫毛唰的抬起,手指摩挲着枕下的事物。
那把银刃还在。
她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转过身,发现身旁人已经不见踪迹。
……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鱼放在房间外的客厅里吹了一夜的凉风!”
黑鱼上蹿下跳,“尤其是这样特殊的日子,你居然宁愿身旁躺着一个陌生人,也不愿让我睡进卧室里那个漂亮的大鱼缸!我可是能帮你监控他的!”
“他?”阿尔米亚挑眉,“不用‘他’,是它。”
黑鱼顿住,“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阿尔米亚摸了摸下巴,“黑絮游走在四肢末端,难怪不引人注意。”
“先说好,这可和我没有关系。”黑鱼忙在一旁解释,“我不知道它是哪派的厄,也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接近你。”
“不,并不是它接近我。”
阿尔米亚紧紧盯住进门的那道身影,手腕微侧,快步上前。
就在青年看过来的一瞬间,银匕擦过她的手掌,迅速刺入他的胸膛。
“是我,接近他。”
她居高临下,冷眼看着鲜血渐渐在他身底聚成血潭。
那血红的发黑,刀光一样刺痛她的双眼。
一想到那么厌恶灾厄的他却被黑絮以卑鄙的手段窃取了生命,她居然会有一种难以呼吸的窒息痛感。
沉闷与悔痛捂住她的口鼻,令她永远铭记这一刻的心情。
心脏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