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东宫营帐烛火通明。
裴君淮坐在床榻前,静静望着榻上昏睡的皇妹。
烛光柔和,描摹着少女的面容。
裴嫣病恹恹的,睡得极不安稳。高热退去,颊边留有红晕,沁出的汗珠濡湿了她的发丝,黏在面颊上,更显楚楚可怜。
裴君淮看得心疼,取过一方软帕在温水里浸了又浸,拧得半干,极轻极缓地为皇妹拭去额间细汗。
湿润的帕子触及肌肤,惹得昏睡中的裴嫣颤了颤。
“呜……”
她似乎陷入了可怕的梦魇。
秀气的眉尖紧紧蹙起,裴嫣唇间溢出含糊不清的呓语,一只病弱无力的手颤抖着伸出被褥,在空中慌乱抓握着,急切寻求什么依托。
“别怕,有皇兄在,皇兄陪着你。”
裴君淮俯身欲安抚皇妹。
指节突然被裴嫣那只滚热的小手紧紧攥住。
裴君淮心跳蓦地漏了一下。
小时候,裴嫣便会抓住他的手,由兄长牵着慢慢走路。
如今长大了,依然会抓住兄长的手,寻求安慰。
榻上的裴嫣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一双水雾朦胧的眸子。
她撞上了裴君淮近在咫尺的目光。
“皇……兄?”
裴嫣病弱,头脑不甚清醒。
她缓了一会儿神,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躺在皇兄的床榻上,裹着皇兄的衾被,每一回呼吸都浸染着皇兄身上清苦的药香。
而她掌心握着的,也是兄长裴君淮的手。
“皇、皇兄……”
裴嫣如梦初醒,慌得立即松手,缩回被褥里。
却在半途被裴君淮紧紧攥住,不容她躲避。
“感觉如何?腿上的伤还疼得厉害么?”
双手交握,目光纠缠。
昏黄的烛光在两人眉眼间流淌,帐中情势倏然变得粘稠,暧昧。
“不、不疼了……”
裴嫣语无伦次,慌乱避开皇兄担忧的目光。
她所有的感知都汇聚到了手腕被裴君淮握住的那一片肌肤上。
男人掌中热意源源不断传来,烫得裴嫣愈发心慌。
她迷迷糊糊意识到,她与皇兄之间是否做错了甚么事?
躺在皇兄的榻上,盖着他的衾被,呼吸间全是他的气息,而今更是肌肤相触……
脸颊热得厉害,裴嫣不知这是自己害羞的表现,她茫然地望着裴君淮,紧张得快要哭了。
听得皇妹说“不疼”,裴君淮心神稍安,缓缓恢复了理智。
掌心所触,细腻柔软,裴君淮心头一颤,惊觉方才举动太过亲密,逾越了恪守的界限,突然松开手。
“对不住,是皇兄冒失了。”
他僵硬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皇妹那双清澈的眼眸。
“温仪无碍,”裴嫣慌忙摇头,嘴上说着不在意,却羞得扯起被子,将发烫的脸颊埋进被褥里遮藏。
躲也躲不掉,床帐,被褥间浸满了裴君淮惯用的药香,惹得裴嫣愈发心慌意乱。
“耽误皇兄许久,我、我该回去了!”
裴嫣一心想逃,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便要坐起。
稍一动弹,不小心扯到了腿伤,剧痛蓦地窜起。
裴嫣抑制不住痛吟出声,疼得瞬间冒出冷汗。
“别动!”
裴君淮急忙俯身扶住皇妹病恹恹的身子。
“好生躺着,太医说了你伤势不轻,不宜挪动。这些时日,你便留在为兄这里安心养伤。”
白日里裴嫣惊马受伤,事出突然,她的营帐太过偏远,裴君淮忧心,当即将人抱回了东宫营帐召太医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