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能想象裴穆是如何温言关怀皇妹的,那双藏着野心的眼眸是怎样放肆打量着他的皇妹。
是觉得皇妹柔弱可欺,便于拿捏?还是真存了求娶之心,妄图借皇室血脉更进一步?
无论何种缘由,都让裴君淮心里烦闷,生出一股精心养护养的白菜即将被猪拱的愠怒。
裴嫣是他一手养大的。
是他裴君淮!亲自看顾在身边养大的!
储君头痛。
念着裴嫣还在面前,不可失礼惊吓到她,裴君淮竭力压下怒意。
他是太子,是兄长,他的一言一行必须合乎礼度,他的怒火更不可倾泻在皇妹身上。
可裴君淮控制不住心底疯长的占有欲。
他迫切想要知晓他们之间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眼神交汇。
他绝不容许任何潜在的危险靠近裴嫣。
“皇兄?
裴嫣怯怯地轻唤。
她见太子的手停在自己膝间,半晌不动,人似出了神,面色却愈发阴沉。
裴嫣不由得心生不安。
“皇兄无碍。”
裴君淮压下眼底阴暗的疯色,抬眸时已恢复一贯的温和。
“武靖侯都同你说了什么?”
裴嫣虽然心性纯净懵懂,却也察觉出皇兄不悦。
她在皇兄面前从无隐瞒,便老老实实地交待:“叔父问候我身子可好些了?伤处还痛不痛?太医如何说。”
对他的皇妹这么上心?
裴君淮头痛。
裴嫣看着皇兄脸色渐渐冷了,顿了顿,小声继
续:“叔父还说,嘉平皇姐她们故意害我摔下马,被皇兄罚得好惨。”
她醒来后便听得宫人窃窃私语,说一向温和宽容的太子殿下为她罕见地动了雷霆之怒。
裴嫣很难想象皇兄震怒是何模样,在她心中,皇兄永远是温和冷静的,除却那夜几句争执。
“她们理当受罚。”
裴君淮的目光落回裴嫣膝间青紫伤斑,满眼心疼,“嘉平意气用事跋扈器张,胆敢欺凌手足姊妹,孤罚得已属宽宥。”
裴嫣攥紧被褥,忧心忡忡:“还有……那些参与的京都贵女们也失了参选太子妃的资格。她们都是皇后娘娘精心甄选的贵人,出身重臣府邸……皇兄为我如此重罚,恐开罪了皇后娘娘与朝廷……”
“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此等恃强凌弱,助纣为虐之人,非为任性,实乃心性恶劣道德有亏。”
裴君淮沉声:“今朝胆敢欺辱公主,平日可想而知如何鱼肉百姓,其家门家风亦可见一斑,此事孤绝不姑息!”
帐内一时寂静。
“裴嫣,你呢,你自己如何想?可愿原谅他们?
裴嫣抱住受伤的双膝,把自己深深埋进被褥里,只露出一双湿润的眼睛:“他们围困我时,笑得很开心。”
裴嫣性子是软,但并非无知无觉。
濒临死亡时的恐惧与无助,那些冰冷的嘲笑,她记得清清楚楚。
裴嫣心有不甘,却也不愿皇兄因此为难。
太子皇兄待她很好,她不想皇兄因自己惹上麻烦。
“皇兄,算了吧……不值得为了我小题大做。”
裴君淮静静看着她,看得心疼。
皇妹总是这般过分懂事,为了旁人一再忍受委屈。
佛说众生皆苦,裴君淮却觉得,裴嫣占了他心里的千万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