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他便继续护着皇妹。
纵使裴嫣一生学不会心狠,他这个做皇兄的,便护她一世周全又如何?
“对不住。”
裴君淮忽然开口,声音低哑。
裴嫣正自垂泪,闻言一怔,缓缓抬起眼眸。
方才……是皇兄在向她道歉?
“对不起,裴嫣,”裴君淮的目光落在她伤处,“那夜你迟来营帐,孤……”
他改了称呼,在裴嫣面前舍弃储君这一上位者的身份。
“是兄长不好,让你受了委屈。”
裴君淮眼中尽是悔恨:“为兄也不知自己当时怎么了……竟那般失态,惊到了你。”
这些时日,裴君淮每每想起皇妹含泪的眼眸,便觉心痛如绞,难以平静。
他总想寻机道歉,裴嫣却一直刻意避着他这位皇兄,甚至择选夫婿,亲近别的男子。
裴君淮因此心绪不宁,烦躁难安。
他一向冷静克制,却在裴嫣身上屡屡失控。
裴嫣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一件小事竟让太子困扰至今,甚至郑重地向她低头认错。
这倒不似皇兄平日作风了。
“没关系的,皇兄,我早就不介意了,那晚哭过一场,便消气了。”裴嫣眼眶还红着,却向着裴君淮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重温几卷书册,或倚窗听山鸟啁啾,或步入草场沐着暖阳,心头那片阴云便随风消散了。若是事事计较,心里该有多痛苦呀。
裴嫣像一株柔韧的蒲草,风过便低伏,风散便挺直腰身,自顾自地生长。这般自我开解的本事,瞧着既惹人心疼,又觉她懵懂得可爱。
这些日子横亘兄妹之间的僵局,在裴嫣的笑容里消融。
烛光映照着少女温柔的眼眸,裴君淮静静望着她,只觉心房被甚么狠狠一撞,撞得酸涩塌陷下去。
那是怜惜、愧疚,与一种他不敢深究的悸动,几欲动摇这位正人君子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裴君淮心中一涩,抬手极为克制地,轻轻拂开裴嫣额前微乱的发丝。
“无事了,有皇兄在,皇兄会一直陪着你。”
动作轻柔,一如往日那般,透着兄长的关怀。
裴嫣望着皇兄,轻轻点了点头。
她不再说话,只是主动靠近些许,将柔软的脸颊贴向裴君淮的掌心。
这个动作裴君淮再熟悉不过。
从小到大,每当皇妹感到不安或委屈,总会不自觉地靠近兄长,从皇兄那里汲取一份令她安心的温暖。
裴君淮手臂僵硬。
皇妹的面颊很软,他的掌心甫一触到,心底那些被紧紧压抑的念头便如潮水汹涌而来,冲击着理智。
裴君淮想抛弃奉为圭臬的道德枷锁一回,将裴嫣紧紧拥入怀中,想用自己的身躯替她挡住所有风雨与窥探的目光,想在她遭受委屈的每个瞬间都及时现身安慰。
他甚至动了疯念,想将皇妹永远留在身边,不婚不嫁,不容任何人靠近。
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