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抱拳,颇为客气有礼:“奉我家主人之命,求见林安姑娘。”
风楼诧异转身,刚好瞧见正从厅里走出来的林安,陌以新与风青两道目光也都落在林安身上。
“什么?找我?”林安比他们还要惊诧。
男子也看向林安,微笑抱拳道:“原来这位便是林姑娘。”
林安茫然道:“你家主人是谁?”
男子但笑不答,一步步走上前来。风楼全神戒备地跟在近旁,此人仍旧一派安然。
“你家主人是谁?找我何事?”林安再次发问,心中也警惕起来。
男子又不答话,却从怀中取出一个镶金红木盒,双手呈向林安,念台词似的恭敬道:“我家主人曾与林姑娘有约,要讲一个故事。然主人近来事忙,抽不开身,特命在下将此物先行奉上,祝林姑娘新春如意,永夜安宁。”
林安怔怔从男子手中接过木盒,满腹狐疑,缓缓打开盒盖,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支白玉双叶簪。
白玉无瑕,双叶并蒂,在夜色下清光流转,宛若新雪初降,清润剔透。
林安彻底怔住,蓦然回想起在叶饮辰手中见过的那只香囊,其上所绣也是双叶图案——一片银杏,一片寻常树叶,彼此并蒂交错,与这支白玉发簪上所刻的纹路一模一样。
男子见林安神色微变,满意一笑,温声道:“看来林姑娘已经知道家主是谁了。”
随即又一抱拳:“在下告辞。”
言罢,此人便轻身一跃,飒沓凭风而去。
“是什么?是什么?”风青顾不上去管那人,急忙凑到林安跟前,一脸好奇。
待看清盒中是发簪后,他几乎瞪圆了眼:“哎呦,这谁啊?怎会送如此暧昧之物?发簪这种随身之物,一般都是做定情信物的啊!”
“定情信物?”林安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正对上陌以新那一双含着夜色的眼眸。
他唇线紧抿,始终未发一言,连眼睫都不曾颤动,眼底却是压到极深的暗潮翻涌。
风青仍在一惊一乍:“这般古怪的双叶图案还是头一回见,有什么寓意吗?”
沉默许久的陌以新终于开口,淡淡道:“那个人叫叶饮辰。”
林安微惊,陌以新并未见过那个香囊,可他竟也猜出了发簪的主人。
“叶饮辰?又是他!”风青惊呼一声,“等等,他姓叶,难不成……这双叶图案,其中一片便是指他自己?那另一片呢?小安的名字里没有‘叶’啊!”
林安心头一震,再次怔住。
看到香囊的那一刻,她便心神大乱,只因此物曾出现在她穿越时的幻梦里。可也是因此,她的注意力都放在香囊本身,对于那个略感违和的双叶图案,却不曾深思。
此时听风青一语点破,她猛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双叶,一个是叶饮辰,那么另一个……
是叶笙?
所以,叶饮辰认识叶笙,而且,很可能关系匪浅。
那么,初见那夜,他中毒昏倒在自己房中,也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接近?那些看似随意的东拉西扯,都是有意试探?自己对他所说的“失忆”,他信了吗?
他以魂不断的解药相赠,也是为了……叶笙?
林安心乱如麻,眉心紧蹙,倘若“双叶”的猜测没有错,那么叶饮辰与自己的相处,便完全不同了。
陌以新见林安神色变幻,目光愈发凝重,终是轻叹一声,道:“这只是猜测,你不必多想。”
林安看向他,“叶笙”这个名字,在最初提起针线楼时,她便对他说过的。此时此刻,他一定也想到了双叶的含义。
林安揉了揉太阳穴,眼帘轻垂:“关于这件事,我实在说不清楚,抱歉。”
她那个被错认成“叶笙”的谎言,在“魂不断”与“守宫砂”的疑点之下,早已形同虚设。他早就看穿,却始终未曾追问。
时至今日,她早已将陌以新当做值得信任,值得并肩的朋友,她不想再骗他,却只能说一句抱歉。
陌以新摇了摇头,只道:“夜里凉,先回屋吧。”
风楼站在原地,望向那个年轻男子方才离去的方向,面色微沉,似乎还不甘心就这样任由对方轻易来去。
风青依旧大大咧咧,边走边语重心长道:“小安,我看你还是和那个叶饮辰说清楚,让他莫要再来纠缠不清。半夜给人送簪子,也太不知分寸了。”
林安神色复杂,她又何尝不想当面对质,将心中那诸多疑虑问个清楚。可终究,也只得轻叹一声:“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他……”
风青刚在椅子上坐下,又跳了起来,大惊小怪道:“听你这么说,难道还盼着再见到他不成?”
林安本就神思恍惚,被风青这一脸不平之色搞得一头雾水,讶异道:“当然,他身上那么多疑点,尤其还有魂不断的解药,这对我们追查针线楼很重要,不是吗?”
“噢,这倒也是。”风青又坐下来,眼珠却还转着,“倘若我没听错的话,方才那人说了句‘永夜安宁’,这根本不是拜年时会说的吉祥话。嘶……难道,‘夜’谐音‘叶’,是指他自己,而‘安’则是小安?”
在这件事情上,风青再次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推理能力。
陌以新没有言语,眉心却不易察觉地轻蹙着。
“你也想太多了吧……”林安无奈摇头,不以为意。
“可不是我多心。”风青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咂着嘴道,“小安,你可要擦亮眼睛,那个叶饮辰,哪里比得上大——”
“咳。”陌以新轻咳一声,眼风扫过风青。
风青险些被茶水呛到,缩了缩脖子,忙眼观鼻,鼻观心,不再插科打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