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青连连摇头道:“随你吧,真不知你们在折腾什么。”
话音未落,庭院中忽有一道迅捷身影从天而降,两人猝不及防,侧头看去,风楼正利落走来,手中拎着一只拳头大小的蚂蚱。
这蚂蚱通体翠绿,细足、翅膀、须角俱全,甚至连尾端轻轻翘起的弧度都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瞬便要振翅飞起。
可再定睛细看,才发现竟是用草叶编织而成的。
风青不可思议道:“大人让你去盯梢,你去买玩具了?怎么回事,莫不是你们近来都疯了?”
风青觉得,这个府里好像只剩自己一个正常人了。
风楼早已习惯了兄长的胡言乱语,毫不理会,只道:“大人呢?”
林安清楚,风楼一定是有了什么发现,才会中途离开药堂。她将手中托盘搁于一边石桌之上,道:“大人在书房,咱们一起过去吧。”
话音未落,回廊一侧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什么事?”
林安一怔,循声望去,只见陌以新已自廊下缓步而来。她抿了抿唇,尽量自然道:“大人来得正好,小楼从半山药堂回来了。”
她仔细盯着陌以新神色,却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陌以新迈步走近,看向风楼:“有何发现?”
风楼肃然答道:“昨天深夜,半山药堂早已打烊,却有人敲响了后门。开门的是老板章豫成,他看到来人后并未多言,便让那人进了门。
我在街角的大树上远观,只见两人在院中交谈良久,但因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内容。约莫一炷香后,那人便又独自离开了。”
风青插嘴问道:“深夜去药堂,不是急病求药之人吗?”
“应当不是。”风楼摇了摇头,“两人一直都在院中,那人走时手上也空无一物。”
“那后来呢?”林安问。
“我觉此事可疑,便暗中跟上那人,看着他最终进了一间草编铺子。”风楼道,“我怕打草惊蛇,便又守了一夜,到上午铺子开门才进去查看。为掩人耳目,我便装作顾客,随手买了这草编蚂蚱。”
所谓草编,便是就地取材,用草编织成手工艺品,大到枕席、地毯,小至提篮、鞋帽,手艺好的自然足以卖钱谋生。
“草编铺子?”风青茫然,“可有看出可疑之处?”
风楼无奈道:“没有,里面一切正常。我反复辨认过,昨夜前去半山药堂的,正是这间店铺老板。铺子并不大,由老板一人打理,再无其他伙计。
老板本人极擅草编,他还有一项招牌技法,能以一根细若游丝的绢线,将草叶巧妙串连,看似缠绕,实则松紧有度。只需轻轻一抽,那根绢线便如游龙抽身,而后整体顷刻散碎,仿佛未曾拼合,连行家也不得不叹服。
这只蚂蚱,便是我在一旁亲眼看着他编出来的,手艺精湛,动作极其熟练,我想不会有假。”
风青难免有些失望,道:“也许他昨夜去半山药堂只是巧合?说不定是家中有人急病,临时找药师问诊而已。”
风楼略一迟疑,还是道:“其实我盯着半山药堂这两日,未曾发现任何异常之处,章豫成的确精通药理,对上门寻医问药之人皆应对如常,无所不答。”
两人一齐看向陌以新,却见陌以新微微蹙眉,道:“这间草编铺子的老板,可是名叫丁驰?”
风楼面色一震,诧异道:“我与他寒暄时随口问过,的确是叫丁驰。”
风青惊奇道:“大人如何知晓?”
陌以新眸光微凝:“二皇子府下人名册上,有一位花草匠,后来成了城里手艺人。这位花草匠,便叫丁驰。”
林安倒吸一口气:“又是二皇子府?”
“二皇兄怎么了?”楚盈秋的声音远远传来。
她与萧濯云并肩走来,视线一扫之下,忽而停在了石桌上的托盘之中,讶异道:“咦,这不是番邦进贡之物吗?怎会在这里?”
她所说的,正是那条金玉蹀躞带。
风青脖子缩了缩,小心去看陌以新神色。
陌以新果然面色一沉,林安见状,飞快地接话道:“啊,没什么,这条玉带用不上了,扔了可惜,我看这些玉石成色极好,若是将中间串连的皮革抽走,这些零散玉石也价值不菲,便打算暂且收着。”
楚盈秋瞠目结舌:“我刚说什么来着,这是进贡之物,你要将它拆了?”
林安一怔,小心问道:“这总不会,算大不敬吧……”
那么,陌以新先前要将它丢掉,又算什么?
萧濯云眼见两人越扯越远,轻咳一声,看向陌以新,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你们……没事了?”
林安下意识瞥了陌以新一眼,正撞上他那道幽深难辨的目光。
他望着她,声音低沉又专注:“安儿,你方才说什么?”
“嗯?”林安一怔,“我说……这算大不敬?”
“不,是前一句……”陌以新摇头,像是有某个念头正从混沌中破茧而出,缓声重复道,“你说,将皮革抽走,玉石便会零散下来。”
林安点点头,她尚未参透自己这句话哪里与案件有关,却知陌以新一定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环节。
“原来如此,二皇子书房珍宝阁中,果然少了一样东西!”陌以新眸中闪过一丝寒光,“若真是如此,明明有更简单的法子,却非要那般多此一举,便只能是那个原因……”
“什么东西?什么原因?”楚盈秋连声追问。
“让以新兄安静想想。”萧濯云小声道。
林安眉心轻蹙,飞快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