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
赵一阑接了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仔细检查了周西辞的状态,确认他的体温已经降了下来,还在药物作用下沉睡着,呼吸平稳。
赵一阑犹豫了下,让值班护士帮忙留意着点,他得离开一会儿。
护士来看过两次,除了被这个昏迷的病人的外貌疯狂惊艳之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需要留意的地方。
刚好楼上那个绝症病人疯狂按铃,护士便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只是烧的病人了。
深夜。
病床上的男人仿佛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境,人还没醒过来,脸上的痛苦却很清晰,
“不要……南南……”
随着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没入枕头,男人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高烧后的虚弱感和伤口的钝痛一同袭来,还有重复了无数次的梦境内容。
入目是医院特有的纯白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这样的环境让周西辞精神有些恍惚。
他怎么会在医院?
对了,南南呢?
他好像,找到南南了。
周西辞下意识地转动视线,急切地、带着卑微的渴望和确认,在病房里寻找那个身影。
没有。
没有。
病房里空荡荡的,除了他,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冰冷地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窗外的天色还是沉黑的,只有远处城市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投进来一点微弱的光。
周西辞只觉得浑身都冷得可怕。
就好像他不是在医院,而是还困在那口寒冷的冰棺里。
只有他自己。
果然还是幻觉吗?
大雨里失而复得的拥抱、那具有着体温的躯体、那双温暖的手、那一声担忧的“哥”……
都只是他高烧濒死时,大脑编织出来的虚假的美梦吗?
巨大的失落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周西辞吞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掏空,只剩下一个呼呼漏着冷风的空洞。
周西辞缓缓地、缓缓地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空洞而惨淡的笑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光芒完全熄灭,只剩下死寂的、如同荒原冻土般的灰败。
他没有嘶吼,没有挣扎,只是异常平静地抬起那只没有输液的手。
苍白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这样一双执掌着庞大商业帝国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周西辞粗鲁地拔掉左手手背上正在输液的针头,看着红色的血珠从针孔处争先恐后地涌出,神情异常冷静,动作却十足疯狂。
他掀开袖子露出了左臂。
——布满了深浅不一新旧疤痕的左臂。
触目惊心。
周西辞却对这些伤痕视若无睹,他的右手捏着那根还在往下滴液体的带着冷锋的针头,表情平静到冷漠,眼眸里却隐隐泛着失控的疯意。
针头对着左臂,狠狠划下!
一道又一道。
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新鲜的血液迅渗出,染红了袖子、染红了洁白的床单,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凄艳的红梅。
比伤口本身更痛的,是那种确认“一切都是虚妄”的绝望。
“南南,求你……”
可怜可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