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们被?分成组,一组十人,共二?十组,祝凌云来得最晚,理所应当地被分到了最後一组,站在走廊最外边。
时?间慢慢过去,夜风呼呼吹起来,浮空岛下蛛网般的街市道路渐渐燃满灯火,点点光芒映照在祝凌云的眼中,叫她不敢相信已然过了?百年?。
分明还是一样的灯火。
虚渊的街景,与空明界的也并无?什麽不同。
热闹丶欢腾丶烟火气。
只是她有点冷罢了?。
祝凌云上下搓着手臂,在原地?轻轻踱步。她如今有灵力护体,寒冰之毒在体内愈发肆无?忌惮了?,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每次都快要把?她疼晕过去。
人一拨拨进去,又一个个出来,殿外等候的女子越来越少,换人的频率越来越快。
祝凌云动了?动僵硬的双腿,手抓握紧了?栏杆,把?头靠在冰凉柱子上缓缓。
不知道是不是虚渊对于空明界修士的天生压制,祝凌云明显感觉进入虚渊後?心脏抽痛的次数变多?了?,而且越靠近宫城中心越严重。
现在她站在天极殿前,刺骨的寒凉更是要将她的心脏撕碎。
又一批女子低着头颤巍巍走出来,路过祝凌云时?,她甚至听见了?啜泣之声。
祝凌云拭去额角冷汗,咬牙站直身子,擡眼往里望去。
天极殿只斜斜开了?一条门缝,昏暗光线从内里虚虚透出,朦朦胧胧射出来,打到祝凌云戴着银圈的脚踝上。
“该你们了?,进去吧。”
执事狐女看着被?赶出来的又一堆女子,已经没力气安慰了?,她沉沉叹了?口气,倚在门旁不停地?吐着烟圈。
看来这届大选,又出不了?尊主满意?结果了?,等他?出关,她又要挨批了?。
“哎……”
难啊。
天色彻底黑下来,天极殿构造与空明界殿宇不同,进去之後?,并不直接就是会客之所,还要穿过幽深长廊,曲折几道拐,才?看见一座巨大屏风。
同祝凌云一起进来的姑娘全?都低着头,控制不住地?发抖,似乎她们要见的是什麽杀神似的。
既然这麽怕他?,为何又想留下来呢?
祝凌云不解,她站在屏风前,悄悄掀起眼帘,往里一眺。
轻薄纱影後?,隐隐能看见座椅之上坐了?个男子,他?撑着头,姿态懒散,另一只手在扶手上轻轻点着,节奏时?快时?慢。
祝凌云听得出来,这是不耐烦了?。
打头的姑娘鼓足了?勇气迈出一步,走出屏风,跪在座上那人面前。
紧接着,排在祝凌云面前的姑娘都一个个走过去,低头跪在打头那姑娘旁边:“参见少主。”
祝凌云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跪,就听座上青年?低沉冷硬的声音:“滚。”
他?长发披散,垂落在身前背後?,连眼睛都懒得睁,长指用力摁着太?阳xue:“没跪的不用跪了?,直接滚。”
已经跪下的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捏紧了?裙子,硬是没有一个人起来。
祝凌云本来也没打算跪,但心脏实在是太?痛了?,她脑袋发昏,喘不上气,双腿一软,跌到了?地?上。
盛自横轻啧一声,烦躁地?掀开眼皮,冷声道:“我说,滚。”
阴凉的目光从右至左一个一个扫过跪在地?上姑娘们的脸,激得她们打了?个寒颤,慌忙爬起来从地?上爬起来,提着裙子快步退了?出去。
祝凌云连跪好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站起来了?,映着微光的地?板在她眼前模糊摇晃,仿佛坐在一团棉花上。
盛自横全?然没了?耐心,撑着头的手缓缓放下,他?身後?有簇光,脸在背光面,更显阴沉无?比。
“听不懂麽?”他?沉声开口,语气森然。
祝凌云皱紧了?眉,手指扣着地?板,缓缓擡起脸,试图看清他?的样子。
但无?论她怎麽努力,看到的也只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轮廓。
好在,她能闻到属于他?的气息。
那股熟悉的香味告诉她,那就是他?。
与她对视上的瞬间,盛自横明显愣住了?,心脏竟停跳一下,随即迅速不可避免地?加速跳动起来,每一次心跳,都涌出一种又痒又麻的奇异之感。
好熟悉……
可他?分明从未见过她,从未。
盛自横松了?眉头,直直盯着跌坐在阶下的单薄女子。
她面色惨白,额前碎发已经被?冷汗湿润,嘴唇更是没有血色,脆弱得仿佛下一瞬就会被?灯影晃走。
盛自横第一次,对一个人産生的怜惜。
更可笑的是,还是对一个陌生人。
有意?思。
盛自横盯着她涣散的双眸,轻轻擡手,双指对她弯了?弯:“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