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亭,你有话没说完
晏青有些诧异地看了顾辞盈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麽,微微挑眉,看向陆衍亭。
陆衍亭低着头,手指紧紧扣着桌沿,硬将这百年好木做的桌子掐地凹进去一块。
一炷香的时间说不了几句话,眼看时间到了,晏青上前撤了顾辞盈身上的银针,伯虞那边的药也已备好,几乎是踩着晏青这边的时间敲门进来。
治疗的过程虽然痛苦,但有效,至少现在顾辞盈感觉比之前要好些了。
看着伯虞将药端进来,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趴了半晌手上没什麽力气,身体也有些僵硬,险些跌回床上。
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揽着她的肩膀助她翻过身来,在她背後塞了几个软枕,再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动作轻柔但迅速,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这样照顾她,晏青看着陆衍亭的动作心里暗笑一声。
场面又变成一大群人围着顾辞盈,要看着她喝药,实在是太别扭,顾辞盈擡眼看了一眼晏青。
“咳,行了。”晏青会意,“喝药有什麽好看的,都出去吧,别在这儿捣乱。”
说罢,他自己率先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药里有安神助眠的药材,药喝完就让她休息一会儿。”伯虞跟陆衍亭嘱咐一句,也随其他人一道出门了。
房中突然就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萦绕在耳边。
陆衍亭用勺子在碗中搅了半天,将热气散去一些,才将勺子递到顾辞盈嘴边。
“我自己来。”顾辞盈伸手要夺他手中的碗。
陆衍亭没让她拿,不着痕迹地将胳膊往远处挪了挪:“碗都拿不稳,不要逞强。”
顾辞盈:“我连剑也拿得稳,你想试试吗?”
“为什麽?”陆衍亭的声音从耳後传来,顾辞盈看不清他的表情,“为什麽不愿意偶尔依靠一下别人?”
“喝个药而已,你再磨蹭就凉了。”
“我喂你喝。”
“不必了。”顾辞盈硬邦邦地说。
“我就没用到连喂你喝药都不行吗。”陆衍亭情绪低落,而且很显然是跟晏青说完话之後变得更差了。
顾辞盈叹了口气,说:“太苦了。”
“什麽?”
“药太苦了,你一口一口喂,我喝不下去。”顾辞盈垂眸盯着被子,“一口闷更快。”
她喝药向来爽快,拿起药碗便一饮而尽,并不如别人想象的那样洒脱,而是只有一个很简单很表面的理由,药太难喝。
但是这麽大人了,修行过程中什麽没经历过,喝药怕苦这件事说出去并不光彩,顾辞盈本不想说的。
陆衍亭听闻此言,没再说什麽,默默将碗递到她手中。
见他终于不再莫名其妙的执拗,顾辞盈心中暗松一口气,将碗中药液一饮而尽。
刚放下碗,一颗酸甜的梅子就出现在她唇边。
“你哪儿来的?”
“在天泣渊旁边的镇子上买的,小贩说只有当地才有,我想着你爱吃甜的,就买了。”
顾辞盈默默将梅子含进嘴里,小声嘀咕:“谁说我爱吃甜的?”
陆衍亭听到这话有些好笑,含笑说:“是我胡诌的,行不行?”
说完他又正色问:“还疼不疼?”
“还好。”
“那躺一会儿吧,会不会舒服点?”
“嗯。”顾辞盈点头,就着陆衍亭的手缓缓躺下。
“你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
“陆衍亭。”
陆衍亭停住脚步。
“什麽事?”
“你有话没说完。”顾辞盈平躺在床上,直视着床上的帷幔,言语笃定。
待陆衍亭转身,顾辞盈才扭头看向他:“为什麽和晏伯说完话就突然不高兴?”
“那我问你,对于那日之事,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麽?”他一步步逼近,“我问你,你身上的旧伤是不是那日落下的?”
顾辞盈本意是不想让陆衍亭把事憋在心里,但是他如今这样明晃晃地问,她突然就不知该如何答了,撒一个善意的谎言吗?陆衍亭可不好糊弄。
告诉他“你想的对,就是因为救你”,会让他心里更难受。
“萍水相逢的人也值得你这样做吗?”陆衍亭明白了她的沉默,自言自语说。
“想做就做了,这种事情谈什麽值不值得?”顾辞盈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