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颠簸。
一个熟悉的重量毫无预兆地靠上他的肩膀。
叮
机舱广播在此时响起,乘务员温柔的声音掩盖了馀漾那一刻紊乱的呼吸:“女士们先生们,受航路气流影响,我们的飞机正在颠簸,请您……”
黑暗中,馀漾缓缓睁开了眼睛。
前方屏幕上的航线图里,小小的飞机在诺大的世界地图中缓缓前行。
而他肩上的重量温暖而真实,均匀规律的呼吸节奏告诉他,肖骋仍在沉睡。
他微微偏头,看向那条毯子,它可怜巴巴地堆在肖骋腿上,边缘垂落在地。
大概过了两个呼吸时间,他终于伸手拾起滑落的毛毯。
布料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他慢慢地,把毯子重新覆上肖骋的肩膀。
然後,本该收回来的手,却僵在了那里。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是在与什麽无形的力量角力。
最终,在黑暗的掩护下,他的手背轻轻贴上肖骋的颈侧。
好烫。
惊人的温度,让他强压在心底的情绪几乎要失控。
不行。
他正要收回手,猝不及防,一只炙热无比的手紧紧抓住了他。
肖骋的拇指精准地压在手背上那道刚开始结痂的伤口上,刺痛让他浑身一震。
可他却没有挣开。
“老板……”
那个失去活力的嗓音在他颈侧响起,一起带来的还有异常滚烫的呼吸。
那声无意识的呢喃狠狠击中馀漾,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他的睫毛剧烈颤抖了一下。
这个时候,前排的人突然伸手打开了阅读灯,骤然亮起的光线,让馀漾下意识用力抽回了手。
下一刻,肖骋动了。
他缓缓直起身,摘下眼罩的动作带着病人特有的迟缓。
然後,他转过头来。
往日里笑吟吟的眼眸中,凝着数日以来不变的冷淡,下一刻,他重新裹紧毛毯转向舷窗。
肩头骤然失去的重量让馀漾眨了眨眼睛,他看向前排那刺眼的阅读灯。
最终,他沉默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机舱灯光一直到用餐时间,才终于再次亮起。
馀漾缓缓咬了一口牛角包,盯着面前精致的餐点。
奶油蘑菇汤表面凝结的油膜丶渐渐冷却的烤鳕鱼,都在无声控诉着他的食不下咽。
隔着一条过道,睡了一路的厉奇此时正埋着头狼吞虎咽。
在一阵阵餐具碰撞的噪音中,肖骋终于动了。
他摘下眼罩时,眉头因为头痛而紧蹙,却在看到馀漾几乎未动的餐盘时挑了挑眉。
“肖先生需要用餐吗?”
空乘弯腰询问。
“温水就好。”
他的声音干哑得不像本人,却还是对空乘露出标志性的酒窝。
在对方担忧的目光中,他忽然指向馀漾面前的食物。
“这些我包了。”
肖骋笑着,眼睛里藏着病人不该有锋利,他说,“反正馀先生也不打算吃了。”
馀漾倏地转头,正撞进那片带着挑衅的眸光里。
“可以吗?馀先生。”
肖骋笑着,故意把最後那三个字念得百转千回。
馀漾看着他那病中微微泛红的眼底,不合时宜地想起某个失控的夜晚。
“随你。”
馀漾移开视线,语气冷淡。
空乘识趣地退开时,肖骋已经利落地放下餐桌板。
他进食的速度快得惊人,刀叉与瓷盘屡次碰撞出的声响,像是故意要盖过机舱里其他所有人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