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上还沾着红晶的碎末。那东西一碰就碎,像炭灰一样。他的手指有点热,好像那东西还没完全死掉。
他没甩手,也没擦。他知道地下可能还有别的东西。
苏弦站在他后面一点,靠着一根烧黑的树桩。她的手放在腰后的布袋上,断琴就在里面。她没拿出来,只是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琴上的裂缝。
“它死了。”她说。
“不一定。”陈默说,“可能是它们。”
他抬头看天。天刚亮,云很低,风从西边吹来,带着沙子的味道。他们得走了,不能多留。
他蹲下,从怀里拿出一张黄的纸。这是之前在石屋找到的残页,边上被烧了一半,中间画着一些沙丘。中间有块断碑,上面的纹路和骨尊令背面一样。
他把纸放在膝盖上,用石头压住一角。
苏弦走过来,站到他旁边。她闭上眼,用手指点了点眉心。刚才那声琴音还在她脑子里——黄沙、孤碑、裂缝的方向。她睁开眼,看向纸上画的地方。
“对。”她说,“就是那里。”
陈默看着图上画的沙谷。偏西,战场旧址,埋骨之地。这几个字是古篆写的,写得潦草,像是后来补上去的。
“不是大路。”他说,“不能走主道。”
“有人在盯。”苏弦说。
“嗯。”
他慢慢站起来,动作很轻。肋骨那里一阵阵疼,呼吸都费劲。他把斩虚剑匣绑紧,铁链绕了三圈,扣在手腕内侧。做完这些,才扶着旁边的石头稳住身子。
苏弦看着他。
“你能走吗?”她问。
“能。”他说,“你呢?”
“能。”
她没再多说。她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但她必须跟上。
两人离开焦土,走进干河床。地面硬,不会留下脚印。河水早就没了,只剩裂开的泥和碎石。他们沿着边缘走,避开松软的沙地。
走了大概一百步,陈默停下。
他蹲下,耳朵贴地。
没有脚步声,也没有风声。但他感觉到震动,很小,断断续续,从地下传来。
苏弦也停了。她从腰间取下一枚调音玉,放在地上。玉是青灰色的,有一条细缝。她轻轻敲了一下,玉出低低的嗡声。
她闭眼听。
“还有信号。”她说,“断了,但有回音。他们知道我们来过。”
“红晶是信号?”陈默问。
“不止一个。”她说,“可能还有别的办法。”
陈默点头。他不再等,加快脚步,走进一片乱石坡。坡顶有几块大石头,交错叠在一起,能挡人。他们从缝隙穿过,落地时踩在硬岩上。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天更亮了。
前面有沙丘,影子模糊。风变了方向,卷起细沙,在空中划线。
这时,陈默看到人影。
三个,站在高处的沙脊上,不动。穿灰袍,戴斗笠,脸上看不清,手里拿着铜杖。杖头没刀刃,只有一圈刻痕。
他们不靠近,也不说话。
其中一人抬手,掌心朝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
陈默立刻停下。
他的右手滑向剑匣,拇指顶开锁扣。只要对方动手,他能在一瞬间拔剑。
苏弦退后半步,手放到腰后布袋上,手指搭在断琴的裂缝处。她没拨弦,但手上已经有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