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平日里手脚不干净的妃嫔脸色变了变,低下头去。
“第三件,”林微目光落在丽嫔身上,“丽嫔离宫多日,对如今的后宫规矩恐怕生疏了。从明日起,每日辰时至巳时,你到永寿宫来,本宫亲自教导你宫规礼仪,为期一月。”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看向丽嫔——皇贵妃这是要当众敲打她,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丽嫔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屈辱与愤怒,却很快压了下去。她起身,福身行礼:“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声音平静,可那微微颤的指尖,泄露了内心的波动。
林微看着她,心中并无快意,只有警惕。丽嫔能忍到这份上,要么是真的认命了,要么……是在等待时机。
“好了,”她挥挥手,“今日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妃嫔们依次告退。惠贵妃与和贵妃留到最后,惠贵妃低声道:“妹妹这一手,高明。”
“不过是按规矩办事。”林微淡淡道,“丽嫔若真安分,本宫自然不会为难她。”
“就怕……她安分不了。”和贵妃抚着腹部,忧心忡忡,“臣妾听说,她回宫那日,她父亲兵部侍郎便递了折子,为崔家求情。”
林微心头一跳:“皇上如何处置?”
“驳回了,还申饬了一番。”惠贵妃接话道,“如今朝堂上,谁还敢为崔家说话?丽嫔父亲这是……昏了头了。”
不,不是昏头。林微心中冷笑。兵部侍郎这是在试探,试探皇帝对崔家的态度,也是在为女儿铺路——若皇帝连这点面子都不给,那丽嫔在后宫的日子,怕是真的难过了。
送走两人,林微独自在正殿坐了许久。丽嫔的事,比她想象的更复杂。兵部侍郎的举动,说明崔家虽倒,余威犹在。那些与崔家盘根错节的势力,不会轻易放弃。
而她,站在这个位置上,注定要成为众矢之的。
“娘娘,”春桃轻声提醒,“该用午膳了。”
林微回过神,起身往暖阁去。霁儿已会摇摇晃晃地走路了,此刻正扶着桌子,伸着小手去够桌上的玉兔子。见到她,立刻咧开嘴笑,张开手臂要抱。
“霁儿乖。”林微抱起儿子,感觉那沉甸甸的分量,心中一片柔软。无论外面风雨多大,只要这个孩子在,她便有无尽的勇气。
午膳后,林微小憩了片刻。醒来时,张嬷嬷正在外间低声吩咐着什么。见她醒了,忙进来禀报:“娘娘,钟粹宫那边……有动静了。”
“说。”
“丽嫔午后去了御花园,在荷塘边坐了许久。”张嬷嬷道,“冯三娘远远看着,见她对着荷花呆,后来……还掉了泪。”
哭了?林微蹙眉。丽嫔那样骄傲的人,会在人前落泪?
“可有人看见?”
“只有两个洒扫的宫女路过,丽嫔立刻背过身去了。”张嬷嬷顿了顿,“还有……她走后,冯三娘在荷塘边的石凳下,现了这个。”
她递上一方丝帕。帕子是上好的杭绸,角上绣着一朵莲花,针脚细密,是丽嫔惯用的样式。帕子湿了大半,不知是泪水,还是……荷塘的水?
林微接过帕子,仔细端详。莲花绣得精致,可花瓣处却有几处针脚凌乱,像是绣的时候手在抖。帕子上有淡淡的脂粉香,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味道。
“收起来。”她将帕子还给张嬷嬷,“继续盯着。”
“是。”
林微走到窗边。午后阳光正好,庭院里的茉莉开得越繁盛,香气浓得几乎化不开。几只蝴蝶在花间翩跹,无忧无虑。
可这深宫之中,谁又能真正无忧?
丽嫔的泪,是悔恨?是恐惧?还是……在演戏?
她不知道。但她清楚,从今往后,她与丽嫔之间,再无转圜余地。不是她压住丽嫔,就是丽嫔掀翻她。
而这场争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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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丽嫔准时来到永寿宫。
她换了一身素雅的月白宫装,髻上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脂粉未施,脸色却比昨日好了些。见到林微,她恭恭敬敬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起来吧。”林微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一本《女诫》,“今日起,你便在此抄写宫规。每日十遍,抄完给本宫过目。”
丽嫔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却很快掩饰过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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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一旁的小几前坐下,春桃已备好了笔墨纸砚。丽嫔提起笔,蘸了墨,开始抄写。她的字娟秀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大家闺秀的教养。
林微也不看她,自顾自处理宫务。殿内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和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一个时辰后,丽嫔抄完了十遍。她起身,将抄好的纸张呈给林微。
林微接过,仔细看了一遍。字迹工整,无一错漏,连标点都一丝不苟。她抬眼看向丽嫔:“抄得不错。只是……抄写宫规,不止要字好,更要心到。你可明白其中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