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声音很沉:“殿下,展昭为人您清楚,就是个死心眼。昨日公堂上,他是急昏了头,怕丁家满门真的死绝,才做出那等糊涂事。您……”
“白少侠,”赵妙元打断他,“展护卫是忠是奸,是聪明还是糊涂,自有国法公断。你来本宫府上说这些,是想让我去向陛下求情?”
白玉堂急道:“国法不外乎人情!展昭与您总有情分在,难道殿下就眼睁睁看着他被砍头,或者一辈子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
“情分。”
长公主重复这两个字,轻笑一声:“你说的这个情分,究竟指什么?昨日公堂之上,他的情分可是用来为兄弟请罪代过的。”
白玉堂一噎,就听她又道:“白少侠,你我皆知,展昭首先是南侠,而后是御猫,最后才轮得到其他。他既选择了他的道,便该承受选择的结果。”
白玉堂霍然站起,冷声问:“你就真的如此铁石心肠?”
“本宫心肠如何,还轮不到白少侠来管。”赵妙元说。
“好,好!”白玉堂气得在室内转了一圈,随即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看她一眼,就朝外面冲去,“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行忠君之事了!”
赵妙元闻言一惊:“白玉堂!你给我站住!”
见他停也不停,赵妙元袖中甩出一张黄符,越过白玉堂肩头,“啪”一声贴在花厅门上。顿时,那门就像钉上了一般,怎么拉都纹丝不动。
白玉堂骇然,下意识回过头去。长公主已经到他身后,盯着他双眼,声音森冷地说:“我让你站住,没听到吗?”
“……”
寒气从脚底窜起,直到头顶。白玉堂握紧双拳,强撑着面色问她:“你还有什么话说?”
长公主冷笑一声:“你想去劫狱?蠢货!”
白玉堂不服道:“兄弟情义在前,既然殿下不愿施以援手,我等自然只有兵行险招了。”
赵妙元面如寒霜,心想:侠以武犯禁,果然不假。
“展昭之事,我自有主张。”她说,“你若劫狱,便是坐实了他结交匪类,藐视王法的罪名。届时,不仅他罪加一等,你陷空岛上下,乃至整个江湖,都可能被牵连。你是想救他,还是想害他?”
白玉堂被她一连串话钉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烦躁,盯着她问:“你说自有主张,究竟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是我的事。”
赵妙元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去,手指一翻,门上那张符就自己掉了下来。
“白少侠,请回吧。记住我的话,安分守己,别给我,也别给展护卫添乱。”
白玉堂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胸口几经起伏,最终什么也没说,身形一闪,便破门而去。
花厅内重归寂静。赵妙元重新坐下,端起已经微凉的茶盏,呷了一口。
兄弟情义……
她如今,最烦的就是兄弟情义。
白玉堂离去后,她让人加强长公主府的护卫把手,吃罢午膳,处理了几件紧急文书,午后的时光便悄然走过。晚饭简单用过,正想寻个由头早早睡觉,侍女却又来报:丁月华小姐求见。
赵妙元按了按眉心:“……”
今日长公主府是注定不会太平了。
第82章
丁月华走进来时,比昨日更加憔悴。眼睛肿得像核桃,脸色苍白,连走路都有些虚浮。见到赵妙元,似乎想跪,却又僵在那里,声音细若蚊蚋:“殿下……”
她此刻来,除了为她那两个闯下弥天大祸的兄长,还能为什么?
赵妙元撑着额头没看她,一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丁月华小心翼翼地坐了半边椅子,低着头也不说话。
沉默的时间长了点,赵妙元这才抬起眼:“怎么,不说点求情的话哄我?”
丁月华“嗤”地笑了,眼里还闪着泪。她摇头道:“我不是来求情的。”
赵妙元微微挑眉。
丁月华吸了吸鼻子,哑声说:“哥哥他们犯的是死罪,陛下没有当场砍了,已经算是开恩。我没脸来求情。”
赵妙元“嗯”了一声:“那你这是?”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丁月华低声道,“我一个人在京城,认识的人……昨天之后,只怕也没人敢再搭理我了。爹娘又早早逝去,本来家里就只剩我们三个,现在……”
说到这里,她又开始落泪:“我不知道该去找谁,又拿不定主意,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长公主府门口。殿下……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你来找我拿主意?”赵妙元感到一丝荒谬,“我可是刚刚才被你哥哥们狠狠攻讦了一把的苦主。”
“是啊,很可笑吧?”丁月华自嘲地一笑,“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赵妙元上下扫了她一眼。穿着素净,未施粉黛,眉眼间与丁氏双侠有几分相似,但和记忆中那个红衣似火的剑客对比,已经相去甚远。叹了口气,无奈道:“确实挺没用的。”
丁月华低下脑袋。却听长公主又说:“不过初出茅庐,又没人教,也算正常。这样吧,你近日且安心在京城住下,不要轻举妄动,我来想想办法。”
她猛地抬头!
长公主面色平淡地看着她:“看在你自强不息的份上,我会去陛下那边试试。但你要清楚,你两个哥哥所犯之罪,触及皇家逆鳞,能否劝得动,劝到何种地步,我并无把握。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