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铺着青灰色的水磨石,光可鉴人。廊柱旁、转角处,恰到好处地摆着几盆叶色深碧的“静心竹”,竹叶间隐约有灵光流转,似能宁神静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穿梭其间的白衣女侍。个个身姿挺拔,步履轻盈,面容清丽,待人接物时笑意温婉,言谈间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一看便知出身不凡,绝非寻常店铺伙计。
陈小七刚踏入,一名手托玉盘、正要上楼的少女便瞧见了他。
“陈将军!”少女眼睛一亮,将托盘往旁边柜上一放,提着裙摆小跑过来,脸上绽开毫不掩饰的欢喜。
正是当年血肉长城上,跟随苏妙音护在陈小七左右的九名亲卫之一。
“小七,您终于来啦!”少女熟稔地拉住他袖子,“上楼说话,这儿人太多了!”
她引着二人往楼梯走。经过三楼时,正遇见钱多多送一位衣着华贵的老者下楼。钱多多见陈小七,眼神一喜,刚要开口,陈小七摆摆手,示意他先忙。
三人径直上了五楼。
这是一间雅致宽敞的会客厅。临街一面是整排的琉璃长窗,窗外坊市街景尽收眼底。屋内设着云纹石桌、软榻蒲团,角落熏炉里燃着淡淡的安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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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一边斟茶,一边脆生生说道:“大桥合拢后,师尊没急着回去,说要在南星城等您。她知道您在筹建‘丹鼎阁’跟丹师公会打擂台,便带着我们一群姐妹过来帮忙。如今阁里好些管事、执事,帮闲都是妙音宗的姐妹呢!”
正说着,钱多多已快步上楼,身后跟着一身鹅黄衣裙、眉眼温婉的丫儿。
二人见到陈小七,当即要行大礼。陈小七起身拦住:“自家兄弟,别整这些虚的。”
几人落座。丫儿迅的捧出账簿,陈小七却摆摆手:“说好了由多多全权打理,我便不插手。我只问一句——跟丹师公会那家‘宝丹阁’,斗得如何了?”
钱多多闻言一笑,眼里透着精明:“斗过几轮。三阶及以下的丹药,咱们占了市场八成。他们只剩些咱们没炼的两成偏门丹。上个月他们压价抢市,我没跟着压,只派人把他们抛出的低价丹药全数吃进了。”
他顿了顿,笑意更深:“在聂王妃再次派人送了十车灵石过来。宝丹阁没撑住,如今只靠卖些高阶丹药和精美法器维持门面。”
陈小七手指轻叩桌面:“他们有破障丹么?”
“没有。”钱多多摇头,“他们的法器倒是精巧,很受欢迎,只是……大多与战力无关,多是些佩戴把玩的装饰之物。若非如此,在四海盟的地界上,他们很难立足。”
“不必刻意打压。”陈小七看向丫儿,“有竞争是好事。你回头请紫衣婆婆去宝丹阁逛逛,若真有好的,买些送去四海城——咱们要容得下别人的长处。”
他站起身,语气认真:“靠权势压人,终是下乘。把自己炼好、做好,才是正道。”
临走前,他拍拍丫儿的肩,眨眨眼:“记得还钱。”
丫儿抿嘴笑:“忘不了。”
下了楼,陈小七对那名妙音宗少女道:“带我去见宝儿。”
少女白了他一眼,显然对这没大没小的称呼有些不满,但还是乖乖引路,朝南星城方向行去。
雪还在下,坊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在薄暮中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
陈小七走在前头,龙婷跟在半步之后。她悄悄抬眼看他侧脸,忽然觉得,这个总欺负她、笑话她、却又会认真给她挑镯子的家伙,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街角传来糖炒栗子的甜香,混着丹阁里飘出的清苦药味,交织成这座城池特有的、生机勃勃的气息。
而前方,还有故人等候,还有未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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