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想不到这些为什么会让人烦,于是那些关于让她燥热的温度、让她烦躁难以集中注意力的噪声,一瞬便远去,成了飘扬的国旗、开阔的操场、树下的荫凉。
“为什么呢?”她想不通,便不求甚解却求知若渴地问着。
裴之一也重复:“为什么呢。”
沉默再一次随风飘来。
而等这一阵风再次离去时,裴之一忽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我们高三了。”
高三了,学业压力变大、未来道路迷茫?
季泠能想到这些。
裴之一说:“最后一年。”
又是冲破所有既定答案的回复。
风吹过,云被吹过来,月亮被挡住。
季泠放轻呼吸,恍然明悟,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末了笑叹:“我以为你真的很烦他们。”
裴之一答:“真的烦啊,一天两天吵死了。”
季泠想问那为什么会这么不舍呢?不舍到还有一年,就已经提前开始怀念。
思绪一转,她也从裴之一那习得了些脱现实的洁白,这洁白让她神思轻盈,得以勘破迷雾。
“舍不得高中这段时光吗?”
裴之一其实早有答案。
“……差不多。”
季泠偏头看她,俯亲吻她的侧脸,裴之一瞥她一眼,没说什么。
她只是笑。
于是那清泠泠的目光也沾染了几分暖融融的笑意,裴之一唇角也提起了吝啬的弧度。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季泠觉得自己以后也会怀念,但大概不会有裴之一反应这么大。
“一年后啊,到时候就进大学了,大学时光。”她随口说。
是的,高中过去,大学到来,大学过去,新的生活也会接踵而至。
时光从来都是无缝衔接的连续函数,并不存在离散的点。
裴之一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她仰头看昏沉沉的天。
“是。”
还是得向前看。
她稍稍偏头,偷偷看季泠。
收回视线的同时敛眸,而敛眸的同时,大概是笑了一下的。
她同桌是一个往前看的人,她得向她学习。
季泠并不知道她在对裴之一的心思心驰神往时,裴之一也对她的想法心驰神往。
她忽然想起来,问:“那你当时看我也会难受吗?就对倪妍一样。”
裴之一不假思索答:“肯定不一样啊,你是你,她是她。”
但季泠觉得是一样的,如果裴之一能帮倪妍,她一定会帮的,就像当时帮自己一样。
她这么觉得,“有什么区别吗?”
裴之一给了她一个“还用问吗”的眼神,“我可不会跟她一起上天台。”
这倒是。季泠心里高兴,高兴着高兴着想起正事,“我说当时,咱们刚见面的时候。”
“那也不一样。”裴之一仍答得毫不犹豫。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看见谁都上去帮两手啊?那我可真闲。你当时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