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师徒情深,什么兄弟手足,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安抚他,演给他看的罢了。
阿义缓缓跪下,动作僵硬,对着面前的人磕了头:“徒儿……没有异议。”
姜如笙身边的声音又响起:“可惜,阿义的妥协没有换来安稳,老掌门得知了他的病在日渐好转后,对他的忌惮也越来越深。
恰好此时,老掌门旧疾复,一众医者都断定他不能好转,他却下令,屠戮乔氏,将所有能为他医治的人抓了回来。
……阿照也被抓了过去。”
姜如笙心猛地一颤,看向了面前的皮影。
乔阿照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她所有的族人都因为治疗不力被处了极刑,剩她一个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
这天,门口的光突然亮了。有人将她提了出去,扔在了日神殿前。
她的眼睛看不清,摸索着地面,却摸到了一个人怀里。
“阿照!”
熟悉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乔阿照愣住,试探着去抚他的脸:“是你吗?”
“是我,是我!”阿义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别怕,我来了。”
高高的台阶之上,老掌门身姿挺拔,站在他二人之前,冷声道:“乔氏心存叛心,除她之外所有人都已就地正法。”
“剩她一个……”老掌门话里有话:“我记得应该是跟你有些交情吧?”
阿义眼露寒光,看向老掌门:“师尊这是什么意思?我已答应不再争夺掌门之位,你又何故如此!”
老掌门啧啧两声,摇头道:“但你留着始终是个祸害。我那儿子是个蠢的,只要你还在临邑门,就难免日后会对他不利,在我死之前,总得替他扫清一切障碍。”
阿义听出了他话外之意,问道:“师尊想要我做什么?”
老掌门深叹一声:“毕竟做了我十多年徒弟,我总舍不得要了你的命。”
“这样,从今日起,你自愿叛出临邑门,并誓这辈子不再踏入此地,否则,魂飞魄散。若能不违誓言,我就放你二人一条生路。”
“阿义……阿义不能!”乔阿照挣扎着想阻止他。
阿义抱紧了她,抬起头,看到了老掌门身后,畏畏缩缩从门框里探出半个脑袋的赵冥。
事到如此,他还是不肯为自己求情半句。
“我答应……”阿义妥协,举起右手誓:“我,赵义,自愿叛出临邑门,再不入此地。若违誓言,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很好,”老掌门笑着点头:“走吧,再也别回来了。”
赵义抱起乔阿照,朝着大门走过去,背影决绝。
那段时间,他也曾恨得夜不能寐,可慢慢的,两人就这么生活着,在一片小林中建了自己的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黄昏看着炊烟缓缓。
赵义想,这样也不错,起码身边还有阿照在,他就这么守着阿照过完一辈子。
但乔阿照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在他的再三逼问下,才知道是老掌门早给她下了毒。毒已深入骨髓,木灵核的疗愈能力也没用了。
乔阿照不敢说,想着好歹让他高高兴兴过完这些日子。
最终,乔阿照死在了赵义准备弥补给她的洞房花烛夜里。
阿义还是破了誓言,再次回了临邑门,这次,他几乎杀了所有人。
老掌门在数日前就暴毙而亡,他提着剑,踏着脚下无数人的鲜血,望向高台之上,穿着掌门制服的人。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赵义问。
赵冥缓缓垂下头,低声道:“是我和阿爹对不住你。”
赵义上前一步,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既然如此,就去地府给她赎罪吧。”
赵冥挣扎着,泪落在他手背上,只一句又一句道歉。
赵义突然松了手,看着他这幅样子只觉得恶心,对外高声道道:“临邑门掌门得了病,时日无多,备好一副棺材,将人带出去埋了吧。”
赵冥眼里满是惊恐,抓着他的手跪在地上:“阿义!阿义我求你,求你放过我!放了我吧!”
“阿义没有放过他。”
这句话是姜如笙说的,她看向赵义,眼里满是寒意:“他杀了所有人,并把这些推到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魔族身上。若我猜得没错,乔阿照的木灵核应该也在他体内,两颗灵核相辅相成,竟真的能阴差阳错让他永生。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他自导自演了一出戏,以身殉道,从此烟消云散。”
皮影的光消失,姜如笙看不清赵义脸上的表情,却觉得他一定在笑,也是,这么宏伟且成功的一出戏,骗过了所有人,谁会不想笑呢?
“阿照,”赵义突然这样唤她:“我演这出戏,只为了给你一个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