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潭信笺在指尖摩挲,冰凉的触感仿佛带着那日潭边的水汽与隐秘。苏妙(林笑笑)盯着那精致的画面,心中疑窦丛生。是巧合吗?永嘉郡主选择的秘密接头地点,其景致竟出现在这家与“妙手先生”可能相关的古玩店售出的信笺上?
她不信巧合。尤其是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里,每一个看似无关的细节,都可能是一条隐形的丝线。
吴大夫带来的信息,像在她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古玩店东家喜好收集旧书古画,擅长修补装裱——这简直是隐藏或传递密信的绝佳掩护!生母阮姨娘那封未能送出的信,会不会没有被销毁,而是被当时处理此事的人暗中扣下,辗转流入了这类渠道?
这个念头让她坐立难安。她必须尽快验证。
然而,没等她找到进一步接触古玩店的机会,外界的风浪已经率先拍到了她这艘看似平静的小船上。
这天下午,容嫂面色凝重地来到苏妙房中,屏退了左右。
“三小姐,”容嫂的声音压得很低,“侯府那边传来消息,夫人(柳氏)不知从何处听闻‘周司业家小姐’在庆云钱庄受惊病重之事,竟……起了疑心。”
苏妙心中猛地一沉!柳氏起疑了?!她怎么会注意到“周婉娘”?是因为假银票牵扯到了永嘉郡主,而柳氏与安国公府关系密切,顺藤摸瓜?还是……别院附近有她的眼线,察觉到了什么?
“她……疑心什么?”苏妙稳住声音问道。
“具体不知。”容嫂摇头,“只知她派人去周司业府上‘探病’,被周府以‘小姐需要静养’为由婉拒了。但柳氏似乎并未罢休,暗中在打听周家小姐回京后的行踪,尤其是……与肃王府是否有过来往。”
麻烦了!苏妙暗叫不好。柳氏此人刻毒多疑,一旦被她盯上,哪怕只是捕风捉影,也足以带来无尽的麻烦。更何况,“周婉娘”这个身份本就是假的,经不起细查!
“王爷可知此事?”苏妙急忙问。
“已禀报王爷。”容嫂道,“王爷吩咐,一切照旧,但需更加谨慎。近期若无必要,‘周婉娘’不宜再露面。三小姐您……还需继续‘病’着。”
继续装病是必然的,但这只能拖延,无法根除隐患。柳氏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窜出来咬一口。
柳氏的反扑,打乱了苏妙借助“周婉娘”身份暗中调查的计划。她不能再轻易指使吴大夫去古玩店打探,任何与周家相关的异常举动,都可能被柳氏的眼线捕捉到。
她被困在了这方寸之地的病榻上,看似安全,实则被动。
焦躁之下,她再次将注意力放回了那叠花笺上。既然暂时无法从外部获取信息,那就从手头现有的东西里挖掘。
她让夏至和冬青将所有的花笺按图案、材质、产地粗略分类,然后一张张仔细检查。她不相信永嘉郡主和碧波潭的关联仅仅是巧合。这些信笺来自那家古玩店,或许本身就藏着某种信息。
大部分信笺看起来并无异常。直到她拿起一张绘制着《兰亭集序》局部场景的信笺时,动作微微一顿。这张信笺的纸质似乎比其他稍厚一点,边缘的裁切也略有些不平整。
她心中一动,拿起信笺对着窗户的光线仔细看去。隐约可见,在纸张的夹层中,似乎有极淡的、非图案本身的墨迹透出!
有夹层!
她强压住激动,没有立刻动手。等到夜里,屏退众人,只留一盏小灯,她才小心翼翼地用纤细的银簪尖端,沿着信笺边缘不起眼处,轻轻挑开粘合处。
纸张分层,里面果然藏着一张更薄、更小的纸条!
纸条上没有写字,而是画着一幅简略到极点的示意图——一条弯曲的线代表河流,旁边标注着“漕”字,河畔画着一个简陋的仓库图形,旁边写着“丙七”。而在仓库图形旁边,赫然画着那个她已经无比熟悉的箭头(禾苗)符号!
这是……漕运码头丙字七号仓的示意图?!与之前破译的暗册中提到的“漕运码头三号仓”类似,但编号不同!这是一个新的秘密仓库地点?
苏妙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张藏在信笺夹层里的图,是谁放的?是古玩店东家?还是“妙手先生”?这张图又是通过什么途径,混入了售卖给她的这批信笺中?是随机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如果是后者,那意味着她通过济民堂寻找花笺的举动,可能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并且对方用这种极其隐秘的方式,向她传递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