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喧嚣与光线一并隔绝。踏入宫禁的那一刻,苏妙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中擂鼓的声音。引路的内侍低眉顺眼,脚步无声,行走在空旷而漫长的宫道上,唯有衣袂摩擦的窸窣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宫廷礼乐,更衬得这九重宫阙寂静得令人窒息。
她没有东张西望,目光平视前方,跟随着谢允之沉稳的步伐。体内“灵枢”微光自主流转,将那层【简易能量护盾】维持在最低消耗状态,敛息术运转到极致,让她看起来与寻常官家女子无异,只是那份过于沉静的气度,与这深宫氛围隐隐契合。
他们并未前往日常议事的金銮殿,而是被引向了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养心殿。这本身就传递了一个信号——此次觐见,非同寻常。
养心殿内,熏香袅袅,陈设古朴大气。天启皇帝并未身着龙袍,只是一身明黄色常服,坐于御案之后,面容比宫宴时所见略显清瘦,眼神温和深处是洞察世事的疲惫与锐利。皇后竟也在场,坐于下一侧,依旧是那般雍容华贵,见到他们进来,目光在苏妙身上短暂停留,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臣(臣女)参见陛下,皇后娘娘。”谢允之与苏妙依礼参拜。
“平身,看座。”皇帝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内侍搬来绣墩,谢允之坦然落座,苏妙则依规矩只坐了半边,垂眸敛目,姿态恭谨。
“允之,如此匆忙入宫,所为何事?”皇帝开门见山,目光落在谢允之身上。
谢允之没有迂回,直接将那本从“清雅斋”得来的残破密册双手呈上:“陛下,臣昨夜查抄一处‘影煞’据点,获此密册,其中所载,关乎社稷安危,臣不敢专断,特来呈报陛下御览。”
一名内侍小心翼翼地将密册接过,放在御案之上。
皇帝拿起密册,翻开。起初,他神色尚算平静,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逐渐锁紧,脸色也越来越沉,尤其是看到“星枢”、“西山陨核”、“门”、“尊者”等字眼时,捏着书页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书页翻动的轻微声响。
良久,皇帝缓缓放下密册,抬起头,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谢允之,最终定格在苏妙身上。那目光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审视、探究,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忌惮?
“苏妙。”皇帝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肃王言你身怀异禀,与这密册中所载‘星枢’有关,可能感知星辉之力,可是属实?”
压力瞬间如山般压在苏妙肩上。她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否认毫无意义,唯有坦诚,才有一线生机。
她起身,再次敛衽一礼,声音清晰而平稳:“回陛下,臣女不敢妄言。臣女自幼体弱,机缘巧合之下,确于梦中得授些许感知奇异之力之法,可微弱感应到与星辰相关之能量波动。至于‘星枢’之名,臣女亦是次听闻,不知其详。”
她将一切推给“梦境”,这是目前最合理、也最不易被深究的解释。同时,她悄然运转一丝星辉之力,凝聚于指尖,对着御案旁一盏未曾点燃的宫灯,轻轻一引。
“噗——”
一点微弱的、纯净的白色火星,自她指尖跃出,落入灯芯,竟将那特制的、极难点燃的鲸油灯盏,瞬间引燃,散出柔和而稳定的光芒!
这一幕,看似简单,却瞬间打破了养心殿内凝滞的气氛!内力可隔空击物,却绝无可能如此精微地引燃特定物品,尤其是这种需要特殊手法点燃的宫灯!这已然出了武学的范畴!
皇帝眼中猛地爆射出一团精光!皇后端着茶盏的手也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陛下,”谢允之适时开口,语气沉凝,“苏三小姐此法,虽源自梦境,却真实不虚。皇觉寺地宫异动、昨夜‘清雅斋’邪阵被破、乃至王府‘镇国钟基’自主鸣响,皆与她身怀之力隐隐相关。密册所言‘西山陨核’,恐非空穴来风,北狄与‘影煞’狼子野心,其志不在小,意在动摇国本!臣请旨,彻查西山,阻止奸人阴谋!”
他将“镇国钟基”都点了出来,可见事态之严重。
皇帝缓缓靠向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殿内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苏妙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她身上来回扫视,权衡着利弊。公开承认并利用她这个“星枢”载体,意味着皇室将正式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自然力量正面碰撞,风险巨大。但若放任不管,北狄与“影煞”一旦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终于,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决断后的疲惫与冷厉:“朕,准奏。”
他看向谢允之:“允之,朕授你全权,调动京畿大营精锐,联合钦天监,秘密彻查西山!凡有阻挠者,无论涉及何人,先斩后奏!”
“臣,领旨!”谢允之躬身,声音铿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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