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她以为他只是个有点原则的流氓,一个在这个乱世中苟且偷生的投机者。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看清了他的灵魂——在那粗糙暴力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比任何政客都要干净、都要温暖的心。
他用黑色的手段,守护着白色的希望。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西尔维娅的鼻尖猛地一酸。那是同类之间的共鸣,也是一种深深的、被触动的敬佩。
原来……你和我一样。我们都在黑暗中,试图守护那一丝光明。
她低下头,借着整理围巾的动作,掩饰住眼角那一闪而过的泪光。
“呵……”
她吸了吸鼻子,出一声带着哽咽的冷笑,声音却有些颤,不再像以前那样尖锐,反而带着一丝傲娇的撒娇意味
“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这个西国的外交官,给你颁一枚‘东国感动人物’的奖章吗?还是想让我夸赞你的伟大?”
她抬起头,隔着墨镜死死盯着他,试图用攻击性的语言来防御自己那颗已经彻底沦陷的心
“别以为做点好事就能洗白你的身份,黑帮就是黑帮。”
科瓦斯并没有生气。他看着她那副明明感动得快要哭出来,却还要死鸭子嘴硬的可爱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极其自然地牵住了她那只微凉的手。
“我算不上伟大,我也没想洗白。”
他握紧了她的手,掌心宽厚而温暖,传递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只是想告诉舍伍德女士——哪怕我身处黑暗,我也并不是个坏人。”
“我想让你知道……你的假男朋友,虽然不完美,但也没那么糟糕。”
西尔维娅的手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她任由他牵着,走在充满烟火气的大街上。墨镜下,两行热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你这个傻瓜。
在这一刻,她不再是特工,不再是钢铁淑女。她只是一个被这个男人的善良与担当彻底征服的普通女人。
“走吧。”她声音沙哑,反手扣紧了他的十指,“别让你母亲等急了。”
穿过那条充满烟火气的街道,尽头是一座外墙被粉刷成暖黄色的四层建筑。
这里没有公立医院那种冰冷刺鼻的消毒水味,反而弥漫着淡淡的皂角香和炖汤的味道。
“这里也是黑藤会出资建的。”科瓦斯替西尔维娅推开大门,声音很轻,“市中心的顶级医院虽好,但离这里太远,而且那种地方……太冷清了。我母亲不喜欢,这里的街坊邻居都在,她住着也热闹。”
西尔维娅默默点头,看着走廊里那些穿着普通却神色安详的病患,心中对身边这个男人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
两人来到三楼的一间单人病房外。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慈祥苍老的声音。
“……后来啊,那只勇敢的小狮子就没有再哭,他擦干了眼泪,誓要守护所有的朋友……”
西尔维娅透过门缝看去,只见一位满头银、面容枯槁却眼神清亮的老妇人,正坐在床边,给围在膝下的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孩子讲故事。
阳光洒在她银白的丝上,那一刻的静谧美好,让西尔维娅恍惚间以为看到了自己曾经幻想过的老年生活。
看到科瓦斯进来,那几个孩子像是受过训练的小兵一样,懂事地从床上跳下来,嬉笑着喊了声“科瓦斯叔叔好”,便一溜烟跑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这对母子。
“妈,我回来了。”
科瓦斯走上前,平日里那个杀伐果断的黑帮教父,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像个离家已久的孩子。
老妇人眯起浑浊的眼睛,盯着科瓦斯看了好一会儿,脸上才慢慢绽开一朵菊花般的笑容。
她颤巍巍地伸出布满老人斑的手“是……是小瓦吗?哎呀,你怎么才回来啊……是不是厂里又加班了?快过来,让妈看看,怎么好像瘦了……”
科瓦斯顺从地蹲在床边,任由母亲那粗糙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眼中满是温情“没瘦,妈,我吃得好着呢。倒是你,最近有没有乖乖吃药?”
“吃了吃了……就是这药太苦了。”老妇人像个孩子似地嘟囔着,随即,她的目光越过儿子的肩膀,落在了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局促的西尔维娅身上。
老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瓦,这位是……”
科瓦斯站起身,极自然地走过去牵起西尔维娅的手,将她带到母亲面前,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骄傲与郑重
“妈,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的女朋友,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的心脏猛地一紧。虽然明知是演戏,但当那只温暖枯瘦的老手握住她的手时,她还是感到一阵电流般的战栗。
“阿姨好……”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此时有些慌乱的眼睛,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下来,“我是西尔维娅,初次见面,来得匆忙没带什么礼物……”
“哎呀,还要什么礼物!你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老妇人紧紧握着西尔维娅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一样,上下打量着,嘴里不住地赞叹“真俊啊……这闺女长得真俊,像画报里走出来的明星一样。气质也好,一看就是读过书的大小姐。”
她转头看向科瓦斯,眼角泛起泪光“小瓦啊,你这傻小子是有福气啊……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来,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呢……现在好了,妈终于放心了。”
看着老人真挚的泪水,西尔维娅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愧疚,但同时也有一股暖流在胸腔激荡。
她反握住老人的手,强忍着眼角的酸涩,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属于“儿媳妇”的温婉笑容
“阿姨您过奖了,科瓦斯他对我也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