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顶层公寓的观景阳台上。
巴黎之行的喧嚣、星火计划的风波,似乎都被隔离在这片宁静的夜色之外。城市灯火在脚下铺展成一片流动的星河,远处江面上偶尔有货轮鸣笛,声音传到高处已变得微弱。
叶星辰裹着羊绒披肩,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红枣茶。顾晏之站在她身侧,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亲密距离——既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又留有各自思考的空间。
订婚后的生活比想象中更加……和谐。不是没有磨合,而是两人都足够成熟,懂得在坚持自我与互相妥协之间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比如现在,顾晏之知道她需要这样一段安静的时间来整理思绪,便只是安静陪伴,并不急着开启话题。
“晏之。”叶星辰忽然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顾晏之侧过头,月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淡淡阴影:“每一个细节都记得。”
“那时候的我,满心都是复仇。”叶星辰的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回顾一段遥远却又清晰的过去,“夺回叶氏,让那些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那就是我全部的目标。”
“你做到了。”顾晏之的声音温和而肯定,“而且做得漂亮。”
“是啊,做到了。”叶星辰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水雾在冷空气中短暂停留,“可是最近我总是在想……然后呢?”
她转过身,面向顾晏之,眼神里有种难得的迷茫与探寻:“复仇完成,事业上了轨道,甚至开始在国际舞台上站稳脚跟。星火计划虽然遇到些波折,但方向是对的。按说,我该满足了。可是……”
“可是你觉得,还少了些什么。”顾晏之替她说出了后半句。
叶星辰点点头:“站在巴黎的演讲台上,看着那些或赞赏或挑剔的西方面孔时;在星火计划的面试中,听着那些年轻设计师讲述他们的梦想与困境时;甚至在处理赵辉那场闹剧时……我都在想,叶星辰走到今天,难道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强,只是为了积累更多的财富和名声吗?”
顾晏之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阳台边的小圆桌前,拿起保温壶,往自己的杯子里添了些热水,又很自然地给叶星辰已经凉了些的茶续上温水。
“还记得你第一次去山区考察供应链时,回来的照片吗?”他忽然问。
叶星辰怔了怔,思绪被拉回一年多前。那时星辰品牌刚刚起步,为了寻找独特的面料和工艺,她亲自带队去了西南几个偏远地区。在那里,她看到了令人惊叹的传统手工艺,也看到了触目惊心的贫困。
“记得。”她轻声说,“那个叫阿雅的女孩,十五岁,绣工好得惊人,却因为家里要凑弟弟的学费,准备辍学去沿海打工。”
“你当时做了什么?”
“我以预付款的形式,向她家订购了一批绣片,条件是阿雅必须完成初中学业。后来还帮她联系了市里的工艺美术学校。”叶星辰说着,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微笑,“上个月陈墨告诉我,阿雅在省里的青年手工大赛拿了二等奖,已经被我们合作的一所设计院校破格录取了。”
“这就是答案。”顾晏之看着她,眼神深邃,“叶星辰,你从来都不只是个复仇者,也不只是个商人。骨子里,你是个建造者。”
“建造者?”
“复仇是摧毁,是纠正错误。但摧毁之后呢?你要建造什么?”顾晏之走到她面前,握住她微凉的手,“你在建造‘星辰’这个品牌,在建造‘星火’这个生态。而现在,你觉得这些还不够——你想建造更多能改变人命运的东西。”
叶星辰的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是了,就是这样。
那种隐约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感,那种“还应该做些什么”的冲动,被顾晏之精准地表述了出来。
“我想做慈善。”她终于说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念头,“不是偶尔捐捐款、出席几个公益活动的那种。是真的、系统的、能够持续产生改变的慈善。”
顾晏之没有露出丝毫惊讶,只是问:“方向想好了吗?”
“女性。”叶星辰的回答毫不犹豫,“教育和就业技能培训,尤其是针对贫困地区的女性。”
这个选择背后有她深思熟虑的逻辑。多年的商场打拼让她明白,纯粹的“授人以鱼”往往难以持久,甚至可能产生依赖。而教育和技能,才是真正能让人摆脱困境、拥有选择权的根本。
更重要的是,作为女性企业家,她太清楚这个社会对女性的诸多隐形桎梏。在偏远地区,女孩往往是最先被牺牲的那个——为了兄弟的学业辍学,为了彩礼早早嫁人,被困在重复的劳作和生育中,才华与潜力被埋没。
她自己曾经险些走上类似的道路。如果不是母亲的坚持、如果不是那份倔强和不甘,她可能永远没有机会站在今天的位置。
“我想给更多女孩选择的机会。”叶星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让她们知道,人生不止嫁人生子一条路。她们可以读书,可以学手艺,可以走出大山,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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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晏之静静听着,握她的手微微收紧。
许久,他才开口:“需要我做什么?”
不是“这会不会影响公司利润”,不是“慈善是个无底洞”,甚至不是“你想清楚了吗”。他只是问——需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