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至深夜。
萧璟坐于主位,肩上新裹的绷带渗着淡红,但脊背挺得笔直。案前,韩青、苏婉、林风、郭威四将肃立,帐外百名亲卫按刀警戒,空气紧绷如弦。
“都看清了?”萧璟将东宫令牌掷于案上,声音冷得淬冰。
那枚鎏金令牌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背面“麟”字如刀刻斧凿。韩青拿起细看,指节捏得白:“确是东宫制式,且暗记无误……太子,这是要斩尽杀绝。”
苏婉肩伤未愈,但眼中杀意比刀锋更利:“昨夜死士三十七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若非末将折返及时……”她看向萧璟苍白的脸,话音哽住。
林风一拳砸在案角:“狗娘养的!陛下还没死呢,就敢对殿下下手!老子这就带兵杀回京城——”
“住口!”韩青厉喝,“你想造反吗?”
“造反的是太子!”林风嘶吼,“通敌、弑父,哪一条不够他死一百次?!”
帐内死寂。所有人都看向萧璟。
萧璟缓缓抬眼,目光扫过众人:“韩将军说得对,此刻起兵,便是造反。”他顿了顿,“但太子既已动手,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起身,走到帐中悬挂的北境地图前,指尖划过一线天至京城的千里疆域:“北境八郡,拥兵十万。其中黑水关、狼牙谷、河间三处为重镇,兵权在郭将军、韩将军及……”他看向苏婉,“苏将军旧部手中。”
郭威抱拳:“黑水关两万守军,唯殿下之命是从。”
韩青肃然:“一线天及周边驻军三万,皆愿追随殿下。”
苏婉单膝跪地:“末将麾下先锋营虽折损过半,但河间郡驻军副将是末将师兄,可暗中联络。”
“好。”萧璟点头,“但还不够。太子掌控京城禁军三万,南疆边军五万已至江州,且内阁半数大臣附逆。硬拼,我们胜算不足三成。”
林风急道:“那怎么办?难道等死?”
“等?”萧璟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谁说我们要等?”
他走回案前,提笔疾书,墨迹淋漓:
“传本王令:即日起,北境八郡戒严。凡持东宫令者,以谋逆论处,可就地格杀。各郡粮草军械统一调度,由韩青总领。”
“传本王令:河间太守李邈,勒索军粮,贻误战机,着即刻免职,押送一线天候审。河间郡军务暂由苏婉代管。”
“传本王令:八百里加急传讯西境、南疆各边军将领——太子萧麟,勾结北狄、西戎,谋害君父,祸乱朝纲。凡我天璇将士,当共讨国贼,清君侧,正朝纲!”
三令既下,字字千钧。
韩青接过令书,手微微颤——这是公然与太子决裂,是兵谏,是……清君侧。
“殿下,”他涩声问,“陛下那边……”
“皇兄若醒,也会如此。”萧璟语气笃定,从怀中取出一物,置于案上。
那是一枚玄铁虎符,半只,雕龙纹,在烛火下泛着幽暗光泽。
“陛下昏迷前,将此物交予本王。”萧璟一字一句,“见符如见君。北境十万大军,皆听此符调遣。”
虎符现,众人皆跪。
萧璟看着那枚虎符,眼中闪过复杂神色——这虎符确是萧琰之物,但并非昏迷前所给,而是今晨老道从陛下贴身锦囊中现,悄然交予他。锦囊内还有一张字条,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若朕不测,璟儿掌符。北境军权,尽付于你。——琰”
皇兄早料到有这一天。
早将后路,为他铺好。
萧璟握紧虎符,掌心冰凉,心中却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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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京城。
太子萧麟暴怒地将北境急报摔在地上:“反了!都反了!”
急报上白纸黑字:靖王萧璟持虎符接管北境军务,罢免河间太守李邈,传檄天下共讨国贼。更棘手的是,李邈被押送途中“暴病身亡”,河间郡兵权已落入苏婉手中。
周文渊捡起急报,脸色凝重:“殿下,萧璟这是要……清君侧。”
“清君侧?他也配!”萧麟冷笑,“一个野种,拿着半块虎符,就敢自称奉旨?传朕旨意——”他顿了顿,改口,“传本宫旨意:萧璟伪造虎符,擅罢朝臣,拥兵自重,实为谋逆。着即削去一切爵位,天下共诛!凡取其级者,封王!”
“殿下,”赵广义急道,“此刻旨,等于逼北境军造反啊!”
“他们不是已经反了吗?”萧麟眼中闪过疯狂,“既如此,不如趁其立足未稳,一举剿灭!周尚书,南疆军到哪了?”
“已至京郊百里,但……”周文渊迟疑,“镇南侯沈重仍以各种理由拖延,不肯再进。”
“他敢抗旨?!”
“非是抗旨,只是……”周文渊压低声音,“沈重毕竟是三朝老将,对陛下……尚有旧情。且他女儿年初刚嫁与西平侯世子,西平侯与靖王有旧……”
萧麟瞳孔一缩:“你的意思是,沈重可能倒向萧璟?”
“未必然,但不得不防。”周文渊道,“为今之计,当双管齐下。明面上,殿下可下旨安抚北境,称之前旨意乃‘奸人矫诏’,恢复靖王爵位,并加封其为‘摄政王’,总领北境军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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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麟怒道:“你让本宫向他低头?!”
“非是低头,是缓兵之计。”周文渊眼中闪过精光,“只要旨意一下,萧璟若接,便是承认殿下监国之权,北境军便出师无名。他若不接……那抗旨谋逆的罪名,就坐实了。”
“届时,”赵广义接口,“殿下便可名正言顺调兵平叛。南疆军若不动,还有西线戎族——慕容玄派人传信,愿再出兵五万,牵制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