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李慕婉心意浪费倒不觉可惜,扬起笑意,信心十足,“那嬷嬷可曾吃过王妃做的酱牛肉?”
“老奴有幸尝过,至今还记得那味道,婉夫人这是?”
美眸一闪,打定了主意,李慕婉望向窗外夜景,廊灯微光照出落雪,她在南苑等了一晚,也不见王林回来,便自顾下榻歇息了。
翌日又跻身膳房,试了不同配伍做出的酱牛肉,孙嬷嬷陪在身侧给她尝味。
“嬷嬷,味道可对?”
孙嬷嬷皱眉,李慕婉细心问:“可是味道偏重,还是缺了何种配料?”
“老奴也说不出来,王妃做的酱牛肉,味道特别就特别在一味香苏,至于配比多少,老奴也未可知啊。”
李慕婉放下盘子,“无妨,婉儿多试几回,总能成功的。”
她调配药方,钻研丹方所需精力不比做菜少,沉浸其中也不觉烦闷,膳房的厨子见她专注,也不敢打扰。
连着三日,膳房做的酱牛肉一盘盘端出,李慕婉夜里坐于案前记录。
进了腊月,雪就不曾停过,李慕婉躺在榻上,盯着帷幔发愣,身侧是空的,炭火烧得很暖,金铃声渐渐隐退,王林那张轮廓荡在脑後,几日不见他了。
夜里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很杂,有杏花村,有燕国王宫与哥哥相伴的画面,还有那不知何处的草野,独自一人置身茫茫绿野,听闻马蹄归来声,耳边响起金铃,燕国没有草野,而那苍茫草野本也不曾有过金铃,她不知身在何处。
醒来时恍然躺在北川王府,孙嬷嬷推了门,风扫入里间吹起金铃帐。
“婉夫人醒了。”嬷嬷备了热水,李慕婉边洗漱边问:“嬷嬷,王爷可回了王府?”
孙嬷嬷摇头,她又问:“那许侍从呢?”
孙嬷嬷仍是摇头,李慕婉略有失落,随即又重振旗鼓,寻思朝食过後,再把昨夜调的酱牛肉方子试一遍。
又是整日人影置在膳房,还是没能做出老王妃的口味,香苏是老王妃做酱牛肉的特有材料,北川不长香苏,故而用的八成是与香苏味道相似的香料,李慕婉灵机一动,“是罗勒!”
擡眼时,屋外已经暗下,李慕婉出了後厨,经过前院,王府急切的声音入耳,动静很大,却不知何事,她心事重重欲回南苑,刚过长廊,瞧见几个黑影进了後院。
王林声音不稳,下令道:“去书房,不许去南苑。”
许立国擡手,近卫扶着王林调转书房方向,昏暗中她没看清王林身影。
回去南苑後,孙嬷嬷也不在院中,院外骚动,近卫带了军医入府,她心神不宁,出了南苑拦下人询问,“府里出了何事?”
近卫不敢乱言,藏下急色,镇定拱手,“回夫人,无事,夜深雪急,夫人还是莫要出院子为好。”
李慕婉只觉不对,正色问:“王爷呢?”
“王爷处理公务,不喜人扰,属下告退。”近卫生怕露出马脚,可李慕婉已经察觉,待院外人声退去,她顶着雪穿过长廊,入了月洞门,再走一段小道,便到了书房,书房外有专人把守。
血水端出,军医正给王林上药包扎,不回南苑是不想叫她见血,可李慕婉是自己从尸山血海里带回来了。
守卫擡剑挡下李慕婉去路,李慕婉退开一步,“我要见王爷。”
“夫人还是莫要为难我等。”近卫不敢违令,却也不敢伤她。
“若我要硬闯呢?”
近卫跪地请罪,李慕婉当真硬闯,近卫也不敢碰,只能避开身。
立在雪幕中的人窥在暗夜里,视线落在书房正堂内,只见王林上身赤裸,纱布沿着肩头缠到腹部,隔空能看见渗出的血迹,他这是受伤了?
眼里心疼溢出,李慕婉便定在那,王林似有所察,擡眸时看见院中枯树下的清影,雪肆无忌惮砸下,两两相望。
王林叹息一声,遣退衆人,许立国走过来擡手作请:“夫人,主子让您进去。”
李慕婉朝许立国颔首,踏入门槛,墨发和斗篷粘着雪片,随着踏入的步子,轻轻点点落在屋内,片刻消融。李慕婉顿觉身上寒气驱散,乘着屋内暖流,眼神复杂。
王林不动声色抄起一旁的外袍披上,牵扯出伤口,眉峰皱得很紧,李慕婉上前搭手,接过王林手中衣领,娴熟替他披上,又俯身系上腰带。
“怎麽还不睡?”王林盯着她眼睑,忍着伤口的疼。
李慕婉视线从纱布移开,也没正视他,“你受伤了!”
“你担心我?”王林眸中带着一丝期待。
李慕婉擡眼,烛火映着二人棱角,风涌入扫进眼眸,涩出湿润,李慕婉抽走目光,起身掩门,“在京城,也有人能伤得了北川王麽?”
李慕婉定在门後,王林笼着那背影。
“回南苑去。”
李慕婉缓缓转身,“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