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没有卖关子,直接解释道:
“我作为回归者之一,不,不仅是我,我想其他在座的五位回归者应该都有同感。”
“在异世界,被追杀、与怪物搏斗,甚至杀人反而是其次。”他的声音低沉下来,“真正让人崩溃,让很多其他的穿越者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最大因素,是孤独。”
“那是与整个世界的格格不入,是无人可以倾诉的绝对隔阂,是害怕自己的力量会伤害到无辜者的恐惧,是……找不到自己位置的迷茫。”
“而宴追,她很可能正处在比我们当时强烈千百倍的孤独之中。她的力量层级决定了她的孤独层级。她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甚至可能无法完全理解自己。她伪装、她躲避……这一切行为,除了可能存在的‘规则’限制,何尝不是在绝望地试图抓住一点与这个世界的‘连接’?抓住一点……作为‘宴追’而不是‘海沃德拉’的证明?”
他最后总结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所以,不去打扰她,不仅仅是为了避免激怒她,也是为了我们自身的安全。更是因为——”
“我们没有任何资格,去加深一个已经身处绝对孤独中的存在的痛苦。那既不道德,也极度愚蠢。”
“一个能够自我约束、并且愿意为了维持某种‘连接’而努力的‘宴追’,是我们,乃至这个世界,所能期望的最好局面。”
霍天麟专注地听着,当张涛说完,他轻轻颔。
那常年冰封的脸上,甚至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愉悦的神情。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被理解过。
他的“虚无”,他的“切割”,他所有被视为异类的行为逻辑,在张涛对宴追的分析中找到了遥远的、却本质相通的回响。
“很高效。”霍天麟开口,“她的行为模式,非常高效。”
他没有看张涛,而是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宴追那个不在场的存在进行隔空点评:
“用最小的代价——一个‘脚趾头’——维持社会身份的运转,将不可控的‘本体’隐藏。压缩力量以避免不必要的能量溢出和关注。这一切,都是为了最大化地减少‘麻烦’,将精力集中在更核心的事上。”
“我欣赏这种模式。这比无谓的情感宣泄或力量炫耀,有效率得多。打扰她,就是在干扰一个高效系统的稳定运行,这会制造出更多、更复杂的‘麻烦’。”
“所以,”他总结道,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漠然,“不打扰她,是最优解。”
他又看像沈清沅:“你很容易被操纵知道吗?在图书馆,我操纵你,让你认为牺牲少数拯救多数是唯一且正确的选择,你毫不犹豫地就信了,并且深陷其中。”
他微微偏头,眼神里没有任何愧疚,只有一种研究者观察实验对象般的审视:
“现在,系统,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试图通过放大你的正义感和守护欲,让你对宴追产生强烈的道德愤慨,将矛头指向她……你看起来,又快上钩了。”
他最后淡淡地总结,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果然如此”的了然:
“你的情感,是你的驱动核心,但也因此,它成了你最容易被利用的漏洞。如果不能意识到这一点,你永远只会是别人棋盘上,一颗情绪激烈、却看不清全局的棋子。”
“够了!这不是你们对我的审判大会!”
沈清沅受不了,她直接跑了出去!
所以,张涛和霍天麟就是那种宴睁睁看着别人去死而无动于衷的人!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窒息,也让她与他们彻底划清了界限。
李国栋看着再次被摔上的门,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知道,沈清沅需要时间,也需要一场彻底的蜕变。而霍天麟和张涛,则平静地接受了她的离去,仿佛只是清除了一个影响会议效率的不稳定因素。
“继续吧。”霍天麟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冰冷的全息投影和数据上。
对于他们而言,生存的博弈容不下太多个人情绪的酵。
沈清沅的愤怒和离去,只是这场宏大而残酷的战争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