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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晨光与界痕（第1页）

……

夜色浓稠，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淌。

维持着一个姿势许久，沉夜安感到环在李媛馨肩头的手臂传来阵阵酸麻。他极轻微地动了动，试图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调整。然而，手臂的麻木感比他预想的更强烈，一个细微的松懈，原本只是虚拢着的手臂便轻轻落了下来。

或许是这细微的变动，或许是深眠中本能地追寻温暖，李媛馨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非但没有远离，反而循着热源，更加靠近了一些。她的额头几乎贴到了他垂落的手臂旁，身体也蜷缩着，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倾斜。

沉夜安身体一僵。

他低头，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城市光影，能看清她沉睡中毫无防备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均匀轻缓，显然已沉入较深的睡眠。

此刻的她，褪去了白日的倔强和防备，显得格外柔软，甚至……脆弱。

他试图再次轻轻挪开，但李媛馨似乎感知到“热源”要远离，在睡梦中蹙了蹙眉，无意识地伸出手，摸索着，竟搭在了他的腰侧，隔着薄薄的衣物，传来温热的触感。

这个依赖般的动作，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定住了沉夜安所有撤离的意图。

他保持着半倚在床头的姿势，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眼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矛盾。

理智在叫嚣着保持距离，维持掌控，但这具温软身躯无意识的依赖，却像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了他心底连自己都未曾明了涟漪。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那叹息消散在夜色里，无人察觉。

他放弃了离开的打算，就着这个有些别扭的姿势，缓缓躺下，躺在了床铺的另一侧，与她隔着不远不近、大约半臂的距离。

然而，他显然低估了睡梦中人的“执着”。几乎在他躺下的瞬间，感受到另一侧床垫凹陷和传来更清晰暖意的李媛馨，便迷迷糊糊地又靠了过来。

这一次，她不仅是靠近，甚至手臂无意识地环了过来，虚虚搭在了他的胸膛上，脸颊也贴向他的肩臂处，找到了一个舒适的“枕头”，还满足地蹭了蹭。

沉夜安整个人彻底僵住。女性柔软的身体隔着睡衣贴着他，温热的呼吸浅浅地拂在他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陌生的战栗。

他素来冷静自持的心跳，在寂静的深夜里，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加。

他垂眸，看着胸前那只白皙纤细的手，看着枕在他臂弯处安睡的容颜，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暖流，混杂着依然清晰的算计和此刻莫名的悸动，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想推开她，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或者说，潜意识里某个角落，并不想推开。

这一夜，对沉夜安而言，注定“无眠”。身体僵硬地保持着这个被“禁锢”的姿势，不敢有大动作，怕惊醒怀中人。感官却异常清晰，她丝的淡香，她身体的柔软温暖，她均匀轻浅的呼吸……所有细微的感知都被无限放大，冲击着他坚固如堡垒的心防。理智与某种陌生的情感激烈交战，让他在清醒与恍惚间徘徊，直到窗外天际泛起一丝灰白。

而李媛馨，或许是因为身心透支到了极点，又或许是因为这意外获得的、坚实温暖的依靠驱散了梦魇，竟一夜沉眠，无知无觉。

晨光微熹

当第一缕真正的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金色的光斑时，李媛馨的睫毛颤了颤，意识从深沉的睡眠中缓缓浮起。

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床铺非同寻常的柔软舒适，鼻尖萦绕着一股清冽好闻的、带着些许冷杉气息的男性味道，混合着阳光晒过织物的温暖气息。然后，是后背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暖意，以及……腰间似乎被什么沉稳而有分量的东西轻轻环着？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野有些模糊。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深灰色丝质睡衣面料，以及……线条清晰的喉结和下颌。

大脑空白了几秒。

紧接着，昨晚的记忆碎片轰然涌回——车库的对峙，沉夜安的宣告，刘松歌的崩溃，还有……被他带回公寓，以及最后记忆中，额角那个轻柔如羽毛的吻，和那声低沉的“晚安，馨儿”。

她猛地彻底清醒，身体瞬间僵硬，意识到自己此刻正以何种亲密的姿态，蜷缩在沉夜安的怀里！她的头枕着他的手臂，自己的手臂还搭在他的身上，整个人几乎贴着他！

血液瞬间冲上脸颊，她几乎是弹跳着向后退开，手忙脚乱地拉起被子掩住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她瞪大眼睛，看向身旁的男人。

沉夜安其实在她身体僵硬的第一时间就醒了，或者说，他根本未曾深眠。但他没有立刻睁眼，直到感觉到她慌乱地退开，才缓缓睁开眼眸。

他的眼神初醒时带着一丝罕见的慵懒和迷蒙，但很快便恢复了惯常的清明深邃。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被枕得有些麻的手臂，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只是经历了一个平常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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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他开口，声音带着刚醒时特有的低哑，比平时更添了几分磁性。

李媛馨的脸红得几乎要滴血，窘迫得无以复加，舌头都打了结：“你……我……我们……昨晚……”

“你睡着了，似乎做了噩梦，靠过来。”沉夜安简洁地解释，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什么情绪，“怕吵醒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顺手帮了个忙，却绝口不提自己一夜未眠的煎熬和内心的惊涛骇浪。

李媛馨看着他平静的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再回想自己醒来时的姿势……靠过去？噩梦？她确实不记得了。但……就算如此，他就不能推开吗？或者自己去别的房间？

可这些话，在看到他波澜不惊的眼神和回想起昨晚他终究算“救”了自己（虽然方式让她混乱）的份上，又噎在了喉咙里。而且，不知为何，心底某个角落，竟然诡异地残留着一丝……安心感？仿佛昨夜那坚实的依靠和温暖，并非幻觉。

这认知让她更加混乱和羞恼。

“我……我去洗漱！”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掀开被子跳下床，赤着脚就跑进了客房的浴室，砰地关上了门。

沉夜安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直到浴室门关上，他才几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一直挺直的背脊微微放松下来。他抬起那只被她枕了半夜的手臂，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她丝的柔滑和脸颊的温度。

晨光彻底照亮了房间。同床共枕的一夜，就这样在尴尬、窘迫、未解的谜团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暖意中，仓促地画上了句号。

然而，有些东西，一旦打破，就再难回到从前纯粹的算计或对立。窗外的城市开始苏醒，而房间内，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界线，已然模糊，未来将走向何方，连最擅长布局的沉夜安，此刻也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脱离掌控的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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