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无法想象,到现在仍然想像不出来。夏洛和宋先生是在那之后才变得熟络,所以没有途径可以深入了解,只能自行脑补些已经足够心痛的校园欺凌场面。
毕竟在那个时期方弃白已经出事,心智尚不完善的孩子容易被舆论带跑,至于性质究竟恶劣到何种程度。
他本来想多嘴问一句。
被宋不周敏感地察觉到,不轻不重将话题转移到身旁同行的鸭子们身上。
“你知道吗,我之前养过一只柯尔鸭。”
他回头笑着说,语气就像是朋友之间最平常的相互分享。
柳烬没有听说过这段故事,歪着脑袋问:“什么时候?”
太久远,却也没用太久回忆。
“八岁左右,方弃白带回家的。”
当时宋不周没有看到流星还了场高烧,社团小组彻底解散。方弃白看到他重归最初状态,一个人安静在角落呆,便想帮助他缓解孤独,背地里努力攒钱买了一只小鸭,事后被女人现,专门开了场家庭会议。
她没有生气,只说这是他们两个人共同抚养的生命,自然需要他们两个担起责任。
两个男孩眼里闪着光,手捧滚圆萌宠,用力点头。
由于主人没有取名天赋,柯尔鸭直接被命名“柯尔”。
但两位小主人在其他方面无微不至,清洁喂食分工明确,将它养得白白胖胖。后来宋不周才知道并不是自己在照顾动物方面有多厉害,而是方弃白更懂得掌握节奏,知道什么时候该带出去放风,什么时候该藏回窝里,察言观色才能确保现在回忆起一家四口时的画面都是其乐融融。
可惜无忧无虑的柯尔从六岁开始频繁生病,怎么治疗都不见好转,又过去两年,也就是在那件事生后,柯尔已经垂垂老矣,最终以十岁高龄失踪,再后来……
“后来呢?”
“后来。”
讲述者心不在焉,一句话终结故事:“再也没有养过宠物了。”
柳烬听得认真,默默取消购买宠物的想法。他有好几次在青苔书店门口见到老板投喂流浪猫狗,但尽心搭建的木屋却离书店很远,或许原因正是柯尔,再深挖,是方弃白,是那座命运里绕不开的黑色山崖。
本来想说些轻松的事,结果又绕回到原地。
宋不周转身继续逗鸭子。
柳烬则继续定定地看着他。
水有魔力能令时间流变缓,四十分钟的游船已经过去大半,两侧尽是鲜花树影和覆盖古城墙壁的爬藤植物。
木船上座位宽敞,足够乘客舒舒服服靠躺,船夫也在最开始时提醒面前坐姿过于端正的两个人放松下来。宋不周侧着头似乎没有听到,柳烬只是托着脸欣赏这位正在欣赏风景的人,时不时说几句昨夜搜索的小镇介绍。
但坐得越直,重心越高,越不安全。
他目光落在旁边被风吹到一翘一翘的尾,直接环过肩膀,将人轻轻放倒。
意料之外,后者非常顺从。
大概是已经在暖烘烘的阳光下半睡半醒。柳烬早就习惯这棵病苗随处皆可休眠的风格,但今日春光明媚,从病苗的表情看上去仿佛不太舒服甚至非常拧巴。
他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探出手。
好在呼吸均匀,额头温度也正常。
冷战小插曲结束后,他又再次获得卧室权限,离开了沙的怀抱,并在深夜无眠的时候无限优化心中的旅程,誓在最后的最后之前只展露美好的一面,无论是沿途风景还是自己的状态。
结果今天莫奈花园的介绍还没说出口,就撞上一个自找死路的东西。
宋不周外套里面的衣服因为被泼上红酒不得不临时更换,有点薄。五月份的英国也没有暖和到哪里去,柳烬在努力维持船体平稳的前提下坐近些,脱下大衣盖在人身上。
距离较近时嗅到一阵清新柑橘香。
是前天去利兹看中的香水,名字叫“verysexysea”,又名深海迷情,淡雅的海洋香型实在太适合身边的人,柳烬当即买了下来。
现在果然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而自己的大衣也即将沾染上。在同样被甜味冲击到的船夫很懂地转头与同事招手时,日常老实怕冷的人竟然迅将保暖物品掀开。
嫌大衣太重?
柳烬无奈地笑了笑,只把外套放在其触手可及的位置,以便这小猫冷了反悔。
很快,反悔的人伸手攥住一块袖口。
“方…柳…”
还挺复杂的二字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