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火漆筒里只有萧屹川的家书,皇弟并未给她写信,想必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皇叔一事吧……
屏退了身边丫鬟,慕玉婵还是流下了两行清泪。
十二月二十六,宁城大胜的消息在百姓中彻底流传开来。
丢失的四城全部收回,进犯的赵军尽数退回赵地。年关将至,巴城内热闹非凡,公主府里也喜气洋洋。
萧屹川在二十三那天的家书中说过,宁城的后续由慕子介处理,他会提前率领一小队人马从宁城赶回巴城。
与大军行军不同,他们人少骑马走官道回来要快上许多。
二十三她收到家书那日,他就应该已经出了。慕玉婵根据来信的日子计算过,从宁城到巴城的距离,萧屹川大概会在二十六这天到。
所以她早就里里外外把公主府安排好了,府里置办了不少年货、彩灯挂满了园子,只等着他回来。可左等右等,二十六这天也没等到人来。
慕玉婵没有多想,以为萧屹川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或者不想如此急着赶路,放慢了脚程。
直到二十七、二十八都过完,还是没有一点萧屹川的消息。
慕玉婵这才担心起来,大年二十九晚上的时候,派出两个公主府的侍卫,骑马沿着往宁城官道的方向去打探情况。
没想到两个侍卫才离开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公主,大将军到了!眼下就在南城门外,正往回赶呢!”
慕玉婵觉着奇怪:“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其中一个侍卫拱手道:“回公主的话,大将军这次坐了马车,脚程会慢一些。”
“马车?”
乘车可不是他的习惯,慕玉婵感觉不妙,就听侍卫说:“是,听给将军驾车的车夫说,将军在宁城清理赵国余党时,被残余的刺客射|中一箭,受了伤,所以才没骑——”
这护卫话音未落,慕玉婵已经朝公主府门外走疾步去:“明珠、仙露,快去备车!”
夜色正浓,马车飞快地疾驰在通往南城门的长街上,长街两侧高悬的红灯笼飞快地往后掠过,可慕玉婵还是觉着马车太慢。
“再快些!”她朝前室的车夫吩咐。
“是,公主!”
车夫又甩了一马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南城门的城门楼越来越近,亦越清晰。
明珠眼尖道:“公主,前边有辆马车,好像、好像就是大将军的!”
闻声,慕玉婵推开了车窗,伸出半个头,凛冽的寒风擦着耳畔过去,她好似没有感觉,只仔细分辨眼前的车队。
南城门下,大概三十几名护卫分别护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两侧,驾车的正是铁牛。
慕玉婵的马车靠近了,铁牛认出是自家夫人,立刻拉紧缰绳。
“欸?夫人,您、您怎么接过来了?”
慕玉婵在窗里问:“将军在里头?”
铁牛:“……啊,是啊。不过夫人,您心里最好有个准备。”
准备?
慕玉婵的手不自觉攥成拳,明珠扶她下车后便直奔萧屹川的马车,铁牛识趣地放好马凳,慕玉婵踩上去,径自钻进了车厢。
害怕冷风跟进车里,慕玉婵上车后就让人把车门关紧了。
车厢内黑黢黢的,她摸索着点燃了一盏烛灯。暖暖的灯光像是一层轻纱,霎时间充满了小小的空间,也披在了萧屹川的身上。
男人平躺在车厢内,慕玉婵捏着烛灯靠近,举到了萧屹川的脸旁,不可置信地无声捂住了嘴。
他还在睡着,烛光将他高挺的鼻梁打出一道笔直的侧影。
男人呼吸均匀,但很缓、很慢,唇色也几乎白得像张纸,青青的一层胡茬没有来得及剃掉,看起来十分憔悴。
他就静静地躺在那儿,若非胸口还在缓缓起伏,她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
平素如火焰一般充满生机与活力的男人,此刻却如车内烛灯的灯芯一般,暗淡微弱。
她曾经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受伤的。
慕玉婵心里一沉再沉,颓然地握住萧屹川的手,声音里也带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