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生的是个男孩,梁秀才给他取名三思。
三思,伞思。
他始终还记得阿花给他的伞。
山月站在墓碑前,墓碑上只刻着一行字。
吾妻陈山花之墓。
山月想,原来一个人活了一辈子,认识那么多人,最后墓碑上不会记载这些,不会记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多重要。
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排字。
如果没有阿花,她不会在海边被救起,不会跟着她回到家里,不会学着她的模样,平凡、普通、卑贱,而又有韧性的活着。
她只会溺死在一片咸腥的海浪里。
冬去春来,春暖花开。
地蓝城里的梨花树开了一簇一簇又一簇,金宝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何罗鱼蹲在他旁边,用鱼鳍拨弄着地上的银子。
拨弄完之后它收起银子,转头看向金宝,瞪着鱼眼。
“我的银子数量不对,你是不是偷我银子了?”
金宝浅浅翻了个白眼。
“我就算缺钱也不会偷你的,李椿生那一仓库的金子不香吗?”
“他是有一仓库的金子,可是他愿意给你吗?”
何罗鱼道,“这几日你整天在城里游手好闲,不是赌钱喝小酒,就是斗鸡追狗,要不是李杳和溪亭陟去丰都山了,你早挨罚了。”
金宝靠在秋千上,扯了一朵秋千绳上的鸳鸯藤开出的花。
他看着手里白蓝渐变的花,又忽然仰着头,看着蓝天白云叹了口气。
“装乖小孩我都要装吐了,想出城。”
在李杳和溪亭陟面前,他老忍不住装乖,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他爹他娘未必就不知道他是个偷奸耍滑的性子,但他还是忍不住装。
像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陪着他演戏,他在他娘面前不喝酒,她娘也就不拆穿他会喝酒的事。
他爹也一样,明知道他大半夜去了赌坊,第二天还会帮他遮掩。
金宝坐起身,轻轻踹了一脚何罗鱼。
“我想出城。”
何罗鱼看着他,“你知道的,鱼是没有耳朵的,你说的话我有时候听不见。”
何罗鱼支棱起腿,朝着院子门口走去。
“你不去找李椿生要金子,我去。要了金子后,给小白送去,她就会知道我比雄兔更靠谱,我才能给她好日子。”
金宝一把拦住他,蹲在它面前,笑眯眯道:
“陪我出城一趟,不走远,很快就回来。”
“不行!你在地蓝城里,做什么事儿溪亭陟和李杳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要是出去了,铁定得挨打,到时候我肯定也得跟着遭殃。”
“而且是你自己回来起誓说不离开地蓝城,现在要是出去了,被天打五雷轰怎么办?”
金宝没被天打五雷轰,但是在城门口被拦住了。
城门口的结界将他弹了回去,守城的小猪妖看着他嘿嘿笑了两声。
“少城主,您还是回去吧,城主走的时候专门在城外设了针对你的结界,你出不去的。”
金宝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看着小猪妖,眼神凉。
“我被弹回来你很高兴?”
小猪妖是个没长脑子的,听不出金宝语气里的威胁,他依旧嘿嘿笑道:
“我就是一负责守门的,城主这样做,也省得小的为难了。”
金宝磨牙,片刻后走到小猪妖旁边,他蹲下,一只手搭在小猪妖的背上。
“我平日里待你如何?”
小猪妖眨了眨眼,“不知道,我刚上任,只见过少城主两次。”
想要套人情的金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