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来时,本就没有穿平日那双好穿的绣鞋,当即身形不稳,她慌慌想要站住,却控制不住趔趄便要往下摔去。
“哎呀——!”
那股甜腻的花香越发接近,接着,凌霜撞进一寒冷怀抱之中,随之牵带出一片银铃声响。
“。。。。。。施公子?”
鼻息间,满是那股甜腻的花香气息,要她头脑发晕。
凌霜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被他寒凉的手掌心捂住了口鼻。
凌霜抬头,便对上施昭的眉目,他眉心微紧,一张清冷美丽的面庞近在咫尺。
“你又过来做什么?”
“唔——”
凌霜对他示意,现在如此,她没办法说话。
少女呼吸间带出的热气浮上他的掌心,又是那股怪异之感,要他意识到她是这凡间的寻常女儿,施昭在过去从未接触过女子,亦从未对女子有过任何好奇之心,他只知晓,女子与男子不同,不可对她们动粗或言语粗鄙。
不可对女子动粗。
他如今,算是在对她动粗吗?她会觉得痛吗?
施昭蹙起眉,可又不能轻易放开手。
凌霜不知他在想什么,她双手搭上他的手腕,觉得他的手腕格外湿,冷,却意外碰上了他手腕皮肤。
凌霜记得,之前每次见施昭,他两手手腕都缠满了绷带一样的白布,昨夜凌渐青在半夜又说起他坏话,也说起这个。
他说施昭的皮囊定是假的,或许是个画皮鬼,那缠手的白布便是罪证,他每日从胳膊处划了伤口换皮,否则,绝不可能生成那副模样。
思及此,她不禁微微垂下眼睫。
望见他苍白细瘦的手腕上,满是鲜血淋漓的伤口,那原本缠绕着手腕的白布散乱,已染满猩红。
凌霜不禁瞪大了眼。
她的视线似被施昭捕捉,后者动作略快,正要放开她,凌霜的手却没有收回:“你这是怎么弄的!”
“怎的受了这种伤?”
她想要看清,施昭却收回了手,他用衣袖将手腕遮掩,才看向她。
“与你无关。”
施昭虽本就待人清冷,却从未对凌霜用如此冷漠的拒绝之言说过话。
施昭敛着衣袖,转身便要离去,凌霜匆匆道:“施公子。”
“我无意探究什么,只是看了你的伤心中担忧,”她将一直带在身上没有交出去的手帕递给他,“这是我亲手绣的,往后我不会再冒然来打搅,还望施公子可以收下。”
她一双凤目明亮。
施昭与她对视片刻,收了她的帕子,低头展开来,上头还有着极为精美的绣样,是鹤的图案。
“那是我亲手绣的,施公子不必介怀,用它来绑住伤口也好,我先走了。”她对施昭笑了笑,又将食盒搁到不远处的石桌上,便再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转身离去。
徒留施昭一人,孤身站在清晨浅雾之中。
四下忽有数不清的银蝶黑虫,纷纷朝施昭的身侧飞来绕去。
施昭垂下双手,不管伤口血液随他走路流淌,银蝶沾血,施昭坐到石桌前,将食盒打开。
只见里头放的素菜晶莹,都是最清淡的水炒素菜,还准备了莲花羹。
施昭未动筷,手中还捏着她送的那张白帕子,她绣的仙鹤,活灵活现,还衔着白花。
他垂目看了许久,血将要流下染上帕子,他动作快了些举起手臂,旁侧,已有银蝶飞来,在他手臂之间徘徊。
银蝶吸血,他瞧着着自幼便常见的景色,许久无言。
出苗寨前,侍奉于他的神众与他讲,不可被苗寨之外的人看见他给虫喂血。
哪怕此行为,在苗寨是极为寻常的事情。
可苗寨之外的人会恐惧害怕,尤其是施昭,神众三令五申,要求施昭此举绝不可被外人发现。
可方才,他并没有从她身上感触到恐惧害怕的情绪。
*
凌霜自施昭住处回来时,凌渐青还没有醒。
他睡着,手还要抱着凌霜偶尔过来时会躺一下的玉枕,凌霜得了歇,坐下来,正要将脚上这双旧绣鞋扔了,换上昨夜里凌渐青送她的那双明月珠的绣鞋,正脱绢袜,便被人从后头抱住了。
凌渐青双手环抱住凌霜细柔的腰身,脸凑过来贴着她,凌霜被他给吓一跳,转头看他,对上他笑得恶劣的一双眼。
“你跑哪儿去了?快说。”
服了。
幸好方才跟欲雪堂的下人们对好了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