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鸡的计划可谓步步为营,阴险毒辣。
他将第一次的指定地点,精准地选在了市区边缘一个相对僻静、视野却颇为开阔的公用电话亭。
这个位置的选择,绝非随意,而是经过精心考量:
既避免了市区核心地带过分的喧嚣,和复杂人流可能带来的意外干扰。
又确保了“绑匪”一方能够从多个隐蔽的角落,居高临下或从远处。
清晰地观察靓坤是否真的如约独自驾车前来,以及其车辆后方有无明显、可疑的尾随者。
这是一个初步的、却至关重要的试探与筛选。
当靓坤带着满腹的算计与压抑的怒火,驱车准时赶到那个孤零零的绿色电话亭旁时。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熄火下车,电话亭里的铃声便如同索命符咒般骤然响起,划破了清晨的寂静。
他迅推门下车,抓起听筒。
里面先传出的,是他母亲坤妈一声极其短促、充满了恐惧与痛苦的哭叫:
“啊——!”
声音随即被粗暴地掐断,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这当然是事先录好的、经过剪辑的录音。
目的就是为了最大程度地刺激和操控靓坤的情绪,让他方寸大乱。
紧接着,那个经过变声处理、冰冷得不带一丝人味的“绑匪”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不容置疑:
“很好,你准时到了。
听着,现在,立刻,把你身上所有的通讯工具。大哥大、传呼机,任何能联系外界的东西全部取下来,就放在这个电话亭里。
然后,开走你现在这辆车,立刻前往荃湾码头。
在码头入口附近,第三个蓝色垃圾桶旁边,停着一辆红色的丰田轿车。
车钥匙,就藏在左前轮的轮毂内侧。
找到它,开上那辆车,然后直接驶往大帽山郊野公园的停车场。
到了那里,停在最显眼的位置,关掉引擎,等着。
我们会再联系你。
记住,从放下通讯工具开始,你只有自己。”
……
让靓坤中途换车,其意图再明显不过。
就是为了切断他手下可能通过技术手段对车辆进行的追踪与定位。
让他从一个已知的、可能被监控的目标,瞬间转移到一个全新的、难以捉摸的载体上。
而强迫他丢弃所有通讯工具,则是要将他暂时变成一个与外界隔绝的“信息孤岛”。
让他无法实时与手下联络,无法呼叫支援。
只能被动地、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完全按照“绑匪”的指令行动,一步步走进他们预设的剧本。
至于最终的目的地,大帽山郊野公园。
那里地形错综复杂,山路蜿蜒,植被茂密,人烟稀少,远离市区喧嚣。
正是设下埋伏、进行不可告人交易的绝佳地点,也是实施致命一击的理想场所。
靓坤是何等人物,他岂能看不出这步步紧逼的安排背后所蕴含的层层杀机?
这分明就是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一个请君入瓮的死局!
然而,那个短促的、母亲痛苦的哭叫声,如同最锋利的钩子,牢牢钩住了他内心最柔软、也最不容触碰的部分。
他不敢赌,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也不敢用母亲的安危去赌对方的“仁慈”或“信用”。
在冷酷的算计与血亲的牵绊之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于后者。
他真的独自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