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韵痛心疾,他一生清誉,教化育人,最重尊师重道、平等守礼。
他自己的儿子,竟然将人命视为草芥,如此傲慢无知!
“何况你口口声声咒骂的,分明是一位读书人!”宋明韵的目光转向书桌上的考卷,语气更加严厉,
“士为知己者死,读书人最重风骨!你不思进取也便罢了,竟如此骄纵无礼,将读书人的清誉视为粪土!你,简直丢尽了宋家的脸面!”
书房里的几位学生,原本都屏息静气,此时听闻山长的怒斥,都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痛快和赞同。
“山长说得是,宋公子太过目中无人。”
“仗着身份胡作非为,与街头泼皮有何区别?”
“还敢辱骂读书人,简直荒唐!”
宋如饴一向也瞧不起他们这些家世不如自己的书院学生,在他眼中,这些人不过是他爹的门下走狗,一群清高的穷酸。
现在被这群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刺激得羞愤难当,理智彻底被嫉妒和愤怒吞噬。
他猛地抬手,扬起手中那根镶金的马鞭,就要朝着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学生脸上狠狠抽下去,想要以威势镇住全场。
“放肆!”
宋明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马鞭的皮革,厉声喝止。
宋如饴心中到底还是惧怕他爹的,他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和怒气震慑,顿时脸色一白,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滚落下来。
既然硬的不行,必须来软的。
他松开了手中的马鞭,任由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然后猛地扑到宋明韵身前,抱着他的手臂,哭得更加委屈。
“爹!我知错了!我知错口不择言!可我,我真的非裴清晏不嫁!”
他哭得肝肠寸断,用尽了全身力气去诉说自己的痴情和委屈,
“爹,求您了!您是山长,您有办法的!您帮我,让裴清晏休了那个乡野哥儿!我身份尊贵,不想做平妻,更不可能做妾!”
宋明韵看着怀里哭得不成样子的小哥,心中的怒火却渐渐转为深深的失望。
他本以为儿子只是骄纵任性,如今看来,却是性情偏执,品性恶劣。
他用力将宋如饴推开,沉下声音,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你刚才叫嚷了一通,只顾着哭诉,可曾留意过我与诸位学生的脸色?”
宋如饴被他爹看的心虚,微微低头。
“你说的那个,让你如此倾心,又如此坚贞不屈,宁愿去敲登闻鼓也要保住妻的人……”
宋明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
“你说的是……裴清晏?是江南今年的解元裴清晏?”
宋如饴一愣,不明白他爹为何突然提到裴清晏的功名,抽泣着点头:
“就是他!爹,您快让人去查,他那夫郎根本就是来路不明的贱……”
“住口!”宋明韵再一次打断他,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责怪与怒意。
宋明韵拿起桌上那份考卷,语气复杂至极,“此子文章,气度格局,立意破题,皆为上上之选!为父与书院众位学生一致认为明年春闱必定高中!是将来大晋朝的栋梁之材!”
“你竟然因为一己私欲,想要强人休妻!你如此恶毒心肠,又是如此亵渎读书人!”
宋明韵失望至极,他看着宋如饴这张与自己并不相似的脸,只觉得无比陌生和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