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她,凤儿也不能活过来了。而狼美呢?她只是一个弱者,是一个向更弱者出手的小角色!真正引起如此惨案的元凶如今安然活在这世上的某处,他们永远都不会受到报复,永远高高在上,笑看我们这些弱者互相厮杀!”
贺无疾伸手想抹掉梁桥脸上的泪水,自己的视线却模糊了,脑子也是一团混沌。
“那是谁?”
“是世间最残忍的游戏规则!”梁桥霍然起身:“是所谓天道所谓正义所谓权权相护,是所有的贪心欲望!”
贺无疾傻傻地接受信息轰炸,完全无法反应。
“那怎么办?岂不是弱者永远受害?”
“要活下来,就要顺应游戏规则,要活得久,就要改变这个游戏规则!”梁桥整个人压下来,面对着面,敲着贺无疾的脑壳,似乎要撬开一条缝隙,把理念灌进去:“要活得好,就要成为制定游戏规则的人!”
在迷踪山魔教总坛,许多下人们私下讨论最多的话题是,庄豹和零余子这两位同样出身岷江庄家的公子,教主更喜欢哪一个?
说实话,教主喜欢哪一个都不关他们的事,不过八卦是人之本性,这些高天风云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事实上,两位庄家的首座,在教主心中的确是有差别的。庄豹他心有大局,虽武功低微,但家世雄厚,办起事情来更容易达到主上的要求,不会轻易偏离轨迹。而且他也有长远眼光,很会招买人心,这是一大优势。
而零余子,恰恰与庄豹相反,他的顾忌要少很多,少到只需要为自己负责。而他自己呢,是武功和法术都深不可测,单凭这一点就比平常人少掉一大半烦恼。事实上,直到如今还没有人能够验证他的实力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当庄豹举荐零余子做自己的徒弟,教主是很想笑的。
他很想问问庄豹,是不是庄家逼你了,所以你不得不做做样子给他们看?因为要堵住人家的嘴,所以索性就一把做个大的?
可是教主不会问庄豹这个问题,便是问了,庄豹也绝对不会说实话。
长老会连日聒噪,说零余子独断专行,简言之就是拿个鸡毛当令箭,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教主笑笑不言。
是他亲口给了零余子好大的羞辱,连带着让整个丹鼎司落户到别家名下,所有人降格一级,别说旁人看轻了,便是丹鼎司的部属,对他们的老大也颇有微词吧?
不过大家这样众口一词弹劾零余子,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关押了所有涉及秽乱总坛的男人们。
这些人里有长老有堂主,还有侍卫,最高阶的,居然还有水玉司副座。
这些人平常能分个三六九等,出去或者耀武扬威,或者闷声发大财,如今可都是一样了。一样的被关在从前金石司存放粮食的库房里,面对着四面灰突突的石墙,每日一餐饭,一个馒头一碗清汤,人跟人之间,便也都没什么差别了。
教主自暴自弃地想,这些人都死了又如何?魔教还愁没有人?零余子就算是借题发挥,他毕竟也是有本事这些人关住的。任凭他们的亲眷家小如何求情威逼,他也有本事叫这些人不敢闹出太大的乱子。有更高阶的长老首座施压,他谁的面自都不给,一言不合就开打。
迷踪山天雷滚滚,血肉横飞,几场混战下来,也没人敢找他聒噪了。
一段时间关下来,还真有个人低头认罪,愿意承担一切罪责,愿意承担他一夜风流的代价。
开启牢笼之门的,是那受害的侍女,她不计前嫌宽容加害者。
加害者感动得泣不成声。
还有什么好说的?下山就成婚,往后余生我一定好生对待你。
零余子当着所有被关押的男人们的面给两人主婚,将侍女赐给这人做妾室,暂时免了男人的罪,以观后效。
其余人看到了,大受启发,当即就表态愿意娶妾,还层层加码,甚至有人提出休了自家大娘子,把侍女抬为正室,只要能获得自由。
零余子甩手就走,一概不搭理他们。
因此说,教主更喜欢谁,可能旁人看不出来,他自己心里是有数的。
长老会的人还啰嗦个没完,从眼前事实扯到魔教规矩,越说越没边。
然而,从教主的角度看去,这一群人鹤发鸡皮,驼背酒肚,活脱脱一副老男人只剩下一张嘴的模样。他们自以为有了些年纪阅历和所谓的基业,便也不掩饰心中的丑恶。不求建功立业,只求党同伐异,那股恶臭,再多的熏香也压不住。
教主歪在宝座里,抬手支住下巴,往另外一侧看去。
大堂右手边,是以庄豹为首的年轻派,个个神采飞扬,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挺拔利落,便是有个年纪堪比他们祖父的零余子混在其中,他的容貌也不输这些人。便是不用熏香,这些人自己就带着一股少年的朝气,如旭日初升,如宝剑含光。
一边是腐朽不堪的垂暮光景,另一边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英姿,教主好笑地想,古来昏君之所以沉迷美色,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更何况,少年人才是后备力量,未来的魔教,终究是要交给他们的。
只是,人数似乎太少了些。
每日早奏都是那班老朽们一边倒的聒噪,另一边声音很少,只有教主点名时,他们才有空隙发言,但每每都被打断,被质问,被挑刺,而这些人就此闭嘴,用沉默对抗一切。
只有个零余子能说两句,他还说两句就烦了,是个宁动手不动嘴的脾气。
似乎,年轻一派的嘴皮子功夫也差点火候。
“庄首座。”教主忽然发言:“你手下不是有一位护法吗?”
庄豹面色泰然,拱手施礼。
“确有一人,名为梁桥。”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