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快乐,却平静得多。
在外三年间,天天想回来,似乎回来就是另一番境界、另一番生活。
如今真的回来了,却又不明白,究竟有什么新的情境和生活等待他。
刚回家的晚上,他便与刘平拌了一回嘴。
起因是极小的事情,她正在整理行李箱少华的衣物,他的那些衣服摆在床上,叠得高高的一沓,少华正在洗漱,能听见他在卫生间里哼着一她从未听过的歌。
刘平不小心地碰撞了一下,刚折叠完好的衣物又落下来,乱了。
乱七八糟的时候,意外地现了他的一大叠没有邮寄出的信。
应该说,刘平那时根本没有其它的想法,在折、看信的时候,还满心欣喜,自认那是他在身处异国它乡难以排谴寂寞时写给她的。
她一口气读完了少华的信,都是少华写给他的表妹曼娜的热情洋溢的信,那些信写得缠绵悱恻、感人之至。
他那自我舒的情感,像一条绵远不绝的长河,积累在他胸间的诗一样的语言,像水一样喷薄涌出,他语无伦次地赞扬了曼娜的美貌和令人倾幕的身姿,甚至还不厌其烦描绘了他们做爱时那肉体的感觉,那种欲罢不能的欢愉,他不断地陷入梦幻般的遐想。
他承认他虽然都已经结婚了,但曼娜的形象从没有从他眼前、心里消失过。
还有他为自己的急功近利感到可耻,更为自己的懦弱而给自己的心理造成的压抑,深感悲痛。
突如其来的打击,像是一记闷棒,把刘平击得头昏眼胀,她迷迷糊糊地来回走动,在阳台那狭隘的铁栏杆走过来、走过去,嘴里胡说八道,不知念叨着什么,嘴唇抽搐地乱动。
少华从卫生间出来时,刘平突然地大吵大闹起来,噙着一汪眼泪,嘶哑着嗓子,哽咽得说不成句。
他有些不解,莫名其妙的怎了这么大的火,便说了她几句。
刘平气喘吁吁地坐在客厅的沙上,手里扬着那些未曾出的信,开始漫无边际地大牢骚。
刘平使起性子来,一副不肯饶人的样子,与他叨唠着没完没了。
终于,爆了一场争吵。
而少华却躲在房间里,使劲地蹬踢着桌椅,作为回击。
刘平却毫无察觉,坚定不移地说个不停,越说越是大声,越说越是愤怒。
把少华惹急了,他大声地吼道:“你有没有个完。”
刘平抹了抹嘴边的口水,无所适从、愤怒的她,喘了口气,用最恶毒的语言开始诅咒,反反复复都是差不多的词。
一旦拉下了脸,刘平显得比平时厉害了一百倍,什么样尖刻的话都说了,还说出一些再明确不过的暗示,连蠢笨的他都听明白了,却无法回嘴,只是一径地抖、咆哮,像野兽似的。
可这初次的较量,却使他明白了,他不是刘平的对手,他的嘴是极笨的,说出话是极可笑而没有力量。
从那以后,如果说他们从恋爱到结婚的时候,他们的嘴是用来亲吻的,而经过了久别重逢之后,他们的嘴是用来吵架的。
五分钟前,两张嘴还紧紧地、深情地粘缠在一起,舌头动情地、翻来覆去地搅拌,享受对方唾液的温暖与湿润;五分钟后,这两张嘴却互将唾液转化成恶毒语言,用另一种方式,将唾液归还给对方,连本带利、极尽所能地攻击对方。
两个人精神与肉体似乎再也不曾交融、交叉,就慢慢地背道而驰。
及至后来,刘平的一次偷情败露,两个人的关系通过一段时间的回旋后,进入恶性循环。
那时候,刘平父亲的权势之根还深扎在学院里,少华不敢轻举妄动,一面感激老人家当年的提拔重用,一面惧他。
这种矛盾心理,体现在他的家庭生活中,慢慢变成了对刘平深一层的忽视与淡漠。
极度的厌烦,竟使他那么多年以来没有向刘平摊牌。
他仅仅是比较地沉默了些,其实,已经有很长时间以来,他都很少和妻子做爱了。
刘平是报社的记者,她的职业早出晚归,还要出门跑码头,而少华基本是过着单身的生活。
但是,刘平是何等样的人?
她觉了不对,由于自知理亏,就格外有眼色。
少华的沉默,很像是一种城府,似乎有什么重大的举动跟在后面。
刘平的日子,便越过越是过得很不安,她等待着少华作。
可少华就像哑了似的,无甚表示。
后来,刘平甚至以为少华是对此事无所谓的,对她也再无所谓了,根本就无视她这个人的存在似的,这就使她心头火起了。
她便赌气地我行我素,每天在外面闲荡或是喝得醉醺醺地回家。
她放荡不堪、毫无忌讳地跟着男人打情骂俏,甚至当着少华的面,跟情人打电话调情。
对于少华投射而来的频频白眼,视而不见,反而越说越露骨,格格格浪笑起来。
她的笑非常刺耳、非常放肆,那时少华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不禁怒吼起来:“滚到你的房间里打,我是无所谓的,可是孩子会听得到的。”
刘平扭身回到她的房间,那年的她三十五、六了,正是女人如花盛放的时光,她放荡地躺在单人床上,两条雪白的大腿对着客厅沙上的少华,夺人心魄晃动。
说到动情之处,还将手抚弄自己两腿间微突的阴户。
穿着轻薄睡衣的刘平,比她平时裸体时更具诱惑力。
这么些年以来,她逐渐地丰盈了起来,再也不是过去那样瘦胳膊、细长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