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对面有一面镜子,棠悔上台后,能透过镜子清楚看见隋秋天的脸。
说是清楚,也有点勉强。
实际上,她的眼疾跟了她七年。本来,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可偏偏。
她的保镖小姐是个油盐不进的。
七年来,隋秋天不光是费尽心思用劝她去按时治疗和检查,还自以为不动声色实际上却十分明显地用小孩子手段哄她。
甚至偶尔还大逆不道地先斩后奏,与家庭医生商量好之后直接将人拖来家里……
却又在之后顶着那张保守正派的脸,说甘愿接受逾矩的惩罚。
仿佛是因为这些年来太过了解棠悔,知道她绝不会因此生气。
所以只要碰上这件事,隋秋天在她面前才会显露出年轻的放肆。
上个月开始,棠悔的眼疾终于出现好转的迹象,光亮之下,能朦朦胧胧看见一点影子,却看不清人脸。
而到今天。
她已经能透过会场那面镜子的反射,在密集的昏暗中,模糊看见隋秋天的脸庞——
她的保镖小姐长了一张年轻可靠的脸,戴的眼镜有些呆板,是七年前的款式,稍显过时,嘴角平直,不笑,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好像一个冷脸工作狂。
站姿笔挺,双手背立,躲在廊道下的阴影里,基本不和任何人交谈,只集中所有注意力注视着她。
个子很高。
似乎比十九岁那年还要高,如果走近,应该要比棠悔高一个头。
原来已经七年那么久了。
“棠总。”
主持人的声音陡然出现。
打断棠悔的思绪,“要不我来扶你下台吧?”
棠悔将盲杖稳稳拄在地上,轻声对旁边的主持人说,“不用。”
主持人只好有些尴尬地收回已经伸出来的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棠悔的表情,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因为这件事产生不悦。
棠悔拄着拐杖往台下走,上台的路隋秋天已经和她说过一遍。
她只要照原路就能返回。
更何况,她在今早发现,自己在有亮光的地方已经能看清很多事物。
只是目前,她还没有将这件事告知给任何一个人。
包括隋秋天。
棠悔稳步下了台。
可出乎意料的是——
她脚下经过多次改良的高跟鞋还是出了问题,在快要步入廊道的时候,很不小心地别了一下。
一时之间她十分意外。
以至于险些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不太得体的表情,甚至是摔倒。
但也就是在那时——
身后有只手及时搀扶了过来,撑住她的手腕,手心温度很热,隔着丝帕。
等她站稳之后,就很得体地松开。
“棠小姐,我在你身后。”隋秋天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听起来很可靠。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
棠悔冷静站稳,回头。
便看见隋秋天平静的脸近在咫尺,隐在廊道的黑暗里,有些模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应该没有笑,肢体动作也仍然很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