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
隋秋天想起自己二十岁的时候,都好像没有为棠悔做过这种事。
如果那个时候。她陪棠悔到港星公司,在换完百叶窗之前,甚至是在棠悔来港星公司之前,也给办公室的每个人都买上杯菠萝乌龙茶,是不是就会让棠悔获得更多尊重?
甚至只要,在装百叶窗的时候,买上一杯菠萝乌龙茶让棠悔在等待她的时候稍微开心一点呢?
她不知道事情会不会真的像她想得那麽简单。但如果呢?
如果她稍微灵活些,稍微懂得变通一些,如果她不是那麽无趣到只能查资料只能学别人怎麽做自己就怎麽做的一个人呢?
“隋秋天。”在她陷入思考之际,棠悔出声喊她。
“我在的棠小姐。”
隋秋天第一时间抽出自己可能永远也理不懂的思绪,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棠悔。
或许是灯光原因。棠悔望着她的目光在今夜显得尤其柔和,
“我很高兴你能对我这麽坦诚。”
隋秋天抿了抿唇角,她不知道这种坦诚究竟是不是好的。
“上次不是说过了吗?”
菜一道一道端上来。
棠悔没有急着用餐,而是相当耐心地继续和她说,
“你的高兴,烦恼,委屈……都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都要和我说。”
或许是临近中秋节,隋秋天也産生某种记忆回溯,回到很久之前的那个中秋——
陈宝君带着懂事的程时闵去逛中秋灯会,而无趣的她,仍旧独自玩着一个人躲在衣柜里的小游戏,并且期待有人和她捉迷藏的时候能不要忘了她。
“因为我都想要听到。”
棠悔在和她说这些的时候,完全没有责怪她的莫名其妙,也对不懂很多事的她,具有极大程度的耐心。
就好像,她真的在很多年後打开那间隋秋天藏身其中的衣柜。
发现了小小的丶不会被大人喜爱的隋秋天,也在衣柜门背後,很惊喜地发现隋秋天给拉环画的两个小翅膀。
大概率。
棠悔不会因为那两个小翅膀涂坏了衣柜而责罚她。
“而且对我来说,你从来都不无趣。”
长桌对面。
棠悔或许需要透过很多很浓郁的黑暗,才能像现在这样,直直地注视着她,跟她讲一个她不曾在别人那里听过的道理,
“如果连善良丶坦诚的人,都会被用无趣来形容,那这个世界恐怕会变得好坏不分。”
也好像真的,她在那年中秋,站在那个衣柜里的隋秋天面前,在看到她的第一秒钟就笑了起来,然後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其实你才是葡萄。”
-
保镖小姐的眼睛又变得红红的了。
但她不想让棠悔发觉,便只是慌张地擦了擦眼角,在最後一道菜端上来之後,极为掩耳盗铃地说了一句,
“我们要吃饭了棠小姐。”
声音听起来是正常的,也仍旧有些木木的。棠悔知道她可能不想在自己面前显露出太多脆弱,也知道,可能自己的确占着一个“盲人”身份,才让隋秋天在这些方面也对她足够信任。
其实从某个方面来说,隋秋天是个情感比棠悔要丰富许多的人。
只是可能,她从小生活就封闭,再加上後来在武校那一段时间,发生很多对她这个年纪来说难以承受的事,于是干脆便封闭性地丶非常严格地关了一些情绪窗口。
包括悲伤,喜欢,不甘,占有,忌恨……这些对棠悔来说基本是家常便饭的情绪。
但今天。
她算是有进步,相当少见地对棠悔袒露了某种自认为的“莫名其妙”。
当然。
这点莫名其妙,对棠悔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不过棠悔仍然是高兴的。她甚至迫切想要亲手将她关闭的情绪窗口打开,但也知道,如果太急,太快,那麽可能会获得适得其反的效果,甚至会让反应过来的隋秋天跑得更远。
所以她警告自己不要操之过急。
唯一没能控制住的。
便只是在隋秋天将她送至卧房门口後,看向隋秋天在廊灯下看起来仍旧有些发红的眼角。
没能忍住。
伸手去抚了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