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毕业班,又是最后一学期,班主任尘爱红教学策略的转变先显现在了座次上,无论高矮胖瘦,按成绩从第一排开始坐。
当同学们以为她会有第二个大动作时,没有了,一切如往,棍棒相加。
王倩的省会光环已然黯淡,她和尘黛分到了一桌,坐在第三排。
班长的职位给了成绩第一的李明澈,学习委员依然是雷打不动的姜娜,他俩坐在第一排正中间位置,直冲讲台。
“我才不想坐第一排,天天受唾沫星子和粉笔末子,都能和水泥了。”王倩小声对尘黛吐槽。
尘黛笑。
“我说的真的,唾沫星子喷脸上,可是会长斑的,我可不想成王二麻子。”
“那李明澈和姜娜会长麻子吗?”尘黛看着王倩颧骨上的几粒斑,皱眉想,倒真有点担心起来。
年后,张美英去冷库装蒜。
她的作息时间,回到了卖饭最忙碌的时候,三点多起床,打火烧、蒸馒头,只为赶五点半开门的冷库。
有时仲保娥在路口等她,有时她等仲保娥。
尘贵方,零点给牛喂完夜草,睡下三个小时后,挣扎着起来,与张美英一同坐在案前,寒冬冰凉的不锈钢案板也无法让他彻底清醒。
张美英下力原就不余遗力,更何况多劳多得的工作性质,导致完全进入透支性。她匆匆看一眼冷库厂棚里挂的表,指针指向中午十一点,快切掉手里的蒜根,站起来骑上自行车往家赶。
“快点!”车子还未在西屋门口刹稳,张美英着急吼道。
尘贵方将准备好的一篮子火烧绑到自行车后座,张美英飞往中学门口赶。脚蹬子在她脚下狂转动,不知道哪一秒就会飞出去。
一待学生们的买饭大潮退回学校,她便以来时同样的的极尽度往家赶,赶冷库的尾声。
接棒在冷库门口卖饭的尘贵方。
尘贵方返回家中,喂牛、炒菜。他的耳朵只能接受慢条斯理的声音,学生们挤在一起的喊话,他是无论如何听不清楚,即便下乡卖饭,他人喊“卖饭的”,他未必听得见。
在两人出门卖饭期间,多年不曾干活的毕淑正,重新出来看店。
直到冷库干活的人,回了家。张美英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最后一个回来。
晚饭亦如此。
天黑后,收拾案桌,擦洗蒸笼,天冷面不易醒,需睡前把面和好,天热则早起和面。最后躺在床上计算今日收入、欠款多少,昏迷睡去。
尘黛尘屿,像过去一样,困了睡觉,到点上学,饿了从篮子里拿火烧,只是他俩无论出门,还是回家,再难看到张美英热络的脸膛。
“爸,你这是磨什么呢?”尘屿问,尘黛站在一旁。
他们一家难得晚饭后一点喘息休息的时间。
“这个是你妈剪蒜根的小刀,你妈用的真够费的,我这磨石都快磨薄了。”尘贵方正在一块磨石上磨一把小弯刀,拿起来,在眼前观察它的锋利。
“经胡说八道,磨石还能磨薄了。不过每天过秤,我都是干得最多的。”张美英揉着脚道。
她的脚因蹬自行车用力过猛,很快导致拇趾外翻,第一趾骨和第一跖骨之间踹出一个红肿包状样类骨头东西,穿什么鞋子都磨得红生疼。
“这小刀跟着你也是受罪了。”尘贵方开玩笑道。他们还没有学会直截了当的赞赏和抱歉。
张美英白他一眼。
“黛,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一截,看你都得使劲扬头。”张美英坐在马扎上,仰头看站着的尘黛道。
“可能吧,班主任还问问,我是不是偷吃了牛饲料,长这么快,跟大洋针似的。”
“你们那老师,不讽刺人不会说话。”张美英道。
“哞~哞~哞~”一头牛忽然连声哀嚎,像一个巨人孩子大声的哭泣。
“又打架了。”尘屿一听,拔腿去园子劝架,尘黛也跟去帮忙。
“别跑,不是打架。”尘贵方将尘黛尘屿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