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显出差第三天,容览还是没能见到他。明明道过歉了,也狠狠做过了,到底怎么样才能原谅自己?
容览叹了口气,放下手机,然后慢慢蠕动回被窝里,蒙住了脑袋。
忽然,他听见房门“吱呀”一声。
容览掀开被子的一条缝,发现是妹妹,她鬼头鬼脑地探进来半个身子。
“怎么了?”容览撑起身子问。
妹妹吓了一跳,连忙心虚地说:“不是,就,十一点了。”
容览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掀开被子下床,“我忘了,我马上做饭。”
“不用,我前几天抢了肯德基的套餐券,我们吃这个吧。”妹妹说,“你平时不咋赖床,我是怕你出什么事儿。”
“我能有什么事儿?”容览笑着问。
容憬无奈的塌下肩膀。
她时常觉得,从父母离世开始,他的混世小魔王老哥好像逐渐死掉了。与之相对的,她开始总是能在容览身上,隐约看到爸妈的影子。
“你真没事吗?”
“没事,我要换衣服了,你和士诚等我下。”
报喜不报忧这点,也和当年的爸妈特别像。
最终,容憬也没有说什么,帮他关上了卧室的门:“好,你换吧。”
虽然平日里,容览总跟个古板的父亲一样,不许容憬他们吃路边摊和垃圾食品。但容憬其实能看出来,他哥还是很喜欢肯德基麦当劳的。但碍于要给弟妹做榜样,所以他自己也不会吃。
而今天他兴许是心情不好,容览吃了很多油炸食品和甜食,包装纸在餐盘上堆成了小山。
吃完后,三人步行回家。
路过一个公园时,弟弟提出想要在这里玩会,容览答应了。于是弟弟和皮冻在大草坪上玩接抛飞盘,容览则和妹妹坐在秋千上聊天。
“你假期怎么都没出门?”妹妹好奇地问,“不陪女朋友?”
容览告诉了妹妹自己恋爱的事情,却没说对象是吴子显。所以尽管吴子显三天两头来他家小住,但妹妹一直在学校,所以始终被蒙在鼓里。
容览不好意思地说道:“吵架了。”
“为什么?”
或许是真的需要找个人倾诉吧,容览犹豫片刻,还是隐去关键信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妹妹。
妹妹听完后,眼睛差点没瞪出来:“不是,他让你在家想清楚,你就在家想了?”
“不然怎么……”
“哥,你平时引以为豪的情商呢?”妹妹恨铁不成钢地说,“让你在家好好想想,潜台词是让你克服艰难险阻,过去找他呀!”
“是这样?”容览愕然,“他都不告诉我他在哪。”
“要是直接就能被你找到,那怎么凸显你的坚定???你去问,去打听,找他朋友,找他家人,掘地三尺把他挖出来!”
容览突然悟了,他刚想起身,却身子一顿,又坐了回去。
“咋啦?”
“嗯……”容览尴尬地摸了摸后颈,“没想好见面后怎么说。”
道歉没用,保证没用,许诺没用,那该怎么说,才能让吴子显心情好起来?
沉默在兄妹二人之间蔓延。
妹妹晃了晃秋千,荡着小腿。她看向远处高高跳起的金毛,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我们家最穷的时候,隔壁邻居的小孩喜欢皮冻,想接过去养,给它更好的生活,你为什么没答应?”
容览不明白她为什么提这个,但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皮冻喜欢的人是我,而且我不放心把皮冻交给别人。”
“对。”妹妹点点头,“那你为什么要把喜欢的人往外推?”
容览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突然回答不上来。后来他认真想了想,然后认真地反驳道:“不对,人是人,小狗是小狗。”
“但爱你的心又没什么不同。”
容览再次猛地被噎了下。
“我总感觉……你没从当年走出来,其实你也知道,不是你的错。谁知道那晚会下雪?谁知道那会儿会突然出现卡车?谁知道爸妈的摩托会打滑?我们老师都说了,在法律里这叫‘意外事件’,是不可以拿来定罪的。”
容览愣住,几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是兄妹俩第一次聊过去的事。
而同样失去父母的弟弟和妹妹,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给他免罪的人。